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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嘱托(1 / 1)


斜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了那些碎玉瓷片上。

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石瓷器碎得不成样子,残骸静静躺在金砖地面上,同斜阳亲吻,间或风起,偶有一两张卷宗飘来,遮盖其上,阻碍了他们与阳光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足足五个时辰,阿鸢闹不动了。

她躺在一堆砸烂了的器物,碎木上。昔日珍宝玉器如同废物般散落满地,阿鸢觉得自己也成了个废物,她已再也没有什么顾忌,绝望地瘫在地上。

不再嘶吼,嗓子哑了。不再挣扎,没有气力。阿鸢只是瘫着,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光彩。泪水静静流淌,滴在金砖上,滴答,滴滴嗒嗒的响,犹如溶洞中的滴水。

十步之外,陈琛静静站在长乐殿一角,心揪成一团。

他从未见过殿下那般愤怒,疯狂,似要把周围一切统统砸烂毁去。不过现在殿下只是瘫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动作,除了落泪。

这一刻,陈琛恨不能一人一骑奔至河阳,将李翊炀那个妖怪抓来,丢在殿下面前,可冰天雪地带个半死之人赶路,无疑是要了李翊炀的命。

“还是等殿下哭累了,睡着后,抱他回内室吧。”陈琛如此想着只听大铜门外,一阵喧闹骚动,有几个小太监胆子小,迫切想说话,可声音却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来,最后还是传令官胆子大些,高声叫道。

“殿下!”

“前方传来消息!”

传令官一路疯跑,上气不接下气。

“云麾将军已经……他已经……”

不知哪个瞬间,阿鸢已直直坐了起来,她浑身都紧张得颤抖,连呼吸也是奢侈,瞪着大眼睛,里面一半是希望,一半是恐惧,双拳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如同一个有罪之人,在刑堂之上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天堂或地狱,希望或绝望,生或死全押在这不知名传令官的一句话上。

陈琛的心也跳到喉咙口,全身汗毛倒竖,他知道若李翊炀真没了,殿下就不只是吐血昏厥了,内力迅速,运转到指尖,他眼睛瞬息不眨,盯着殿下,倘若殿下受不了打击,气血翻涌,那他必须及时冲上去,封住殿下心脉。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个时刻,要殿下独自承受?”

传令官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陈琛长长吁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他隔着大铜门高声大骂:“你个鸟人!说话结巴啥?吓死个人!”

陈琛虽是骂骂咧咧,却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再看殿下。

殿下捂住了嘴,缩成一团,浑身轻颤,不知是笑还是哭。

陈琛毫无迟疑走向了她,此时殿下已再无攻击性,不会拿玉器砸他的脑袋,也不会把他抓得浑身是血痕。

“殿下?”

陈琛走进蹲了下来,阿鸢抬起头,肿得和包子一样的脸颊上全是泪痕。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

陈琛将阿鸢的头抱进怀里。“殿下,李翊炀死不了,这下该高兴了吧!”阿鸢什么也没说,只是枕在陈琛胸口上嚎啕大哭。

哭声愈发大了,最初还隐隐地压着,可后来变成了毫无忌惮的放声哭嚎。

陈琛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这是何故,胸前的衣襟已被泪水沾湿,他下意识对着铜门大吼。

“殿下已知道了,你们外头这些人可以退下了!”

传令官平日里被陈大人吼来吼去,也已习惯了,携着众侍者离开。

“好了,好了,殿下没事了。”陈琛声音温柔了起来。

直至太阳彻底落山,阿鸢才从巨大情绪波动中找回了自己。

“陈琛……”

阿鸢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陈琛心里一痛,忙伸手拂去阿鸢眼中泪水。

眼前不再模糊一片,她终于看清陈琛的脸。

额角和颧骨上尽是干涸血迹,脖子和手上也尽是抓痕。

“我……陈琛,我……打你了……对不起”

“哎,算了,你打都打了。”陈琛心大倒也不往心里去。

“我先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兄长。”

“我知道,殿下。”

“陈琛?”阿鸢眉毛抬了抬,完全是试探语气,“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嗯……”

陈琛警惕心起,“只要不是……殿下嚷着要出宫就成。”

“不是我要出宫,是你!”阿鸢指了指陈琛,“你替我出宫。”

啊?

“陈琛,翊炀现在虽已是脱离危险,但身子一定很虚,我想让你替我带去东宫里大量稀世珍材,还有我的话,你是知道我和翊炀之间事的人,又深得我信任,你代替我去看他最为合适。”

这……

“陈琛!”阿鸢紧紧抓住他的手,“别再推托了,就当是帮我这个忙。”

拉扯一番,陈琛委实推脱不过,只好点了头。

从太阳落山到月亮初升,从月亮初升到繁星满天。

阿鸢的嘱托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陈琛陪着折腾到现在也很累的,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十分不耐烦,却也不能够表现出来。

“陈琛,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这些话你务必要替我向翊炀转达。”

“晓得了!”

“那你重复一遍。”

陈琛……

“我就知道你记性不好,记不得,那我再讲一遍,唉……唉……讲再多到时怕你也忘了,不如找支笔记下来。”

陈琛……

阿鸢一下子从陈琛怀里跳了出来,她走在由曾经价值连城的碎玉瓷片组成的垃圾场上,跌跌撞撞,最后停在曾经放置书案的地方,虽然那儿已堆了一地碎木头,阿鸢蹲下身来翻翻捡捡,找到一支狼毫笔,又从一大堆散落卷宗奏章中找出一张白纸。

绑头发的束带早就被阿鸢扯掉了,她蓬着满头的乱发也不去管,拿着纸笔朝陈琛奔来。

“殿下,这该不会是疯了吧?”陈琛心中嘀咕。

“陈琛,我都写下来了,你见了翊炀也别都照着一条条念,不记得了就看一眼。”

“那殿下,干脆写封长信给他得了!”

“对啊,阿鸢猛拍脑门,你看我,怎么变得这么笨,我这就去写信

“好了!殿下!”陈琛一下子跳起来,抓住阿鸢的肩膀。

“记得!记得!记得!殿下方才的嘱托,臣统统都记得!殿下!你快去休息吧,都闹了一整天了!”

“我不累,不需要休息!”陈琛好生劝说了几句,无果,一时就急了。

“殿下,您的眼睛哭肿了,有鸽子蛋那么大,脸也肿得跟包子似的,蓬头散发的,你也不拿个铜镜照照看。哎!整个长乐殿都被你拆了,也找不来铜镜了,若是李翊炀回来,看到这样的你啊,指不定吓溜了呢!”

陈琛后半句,实为玩笑,可却只有他一人咧开了嘴。

阿鸢神色黯然,垂下了头,双手有些颤抖,拂上高肿脸颊,声音低低的,“是不是真的很丑?”

“哎呀!微臣那是说笑的,丑什么?冰块一敷,消了肿就好了!”

“可你……方才说,若翊炀见了我,他就会跑走……”

“他敢溜,我打断他的狗腿!”

陈琛免不了又为自己的言辞解释一番,哄了殿下半天,他心道:“关于李翊炀那个妖怪的玩笑,还当真是半句都开不得。只要随便说一句,殿下竟统统当真……

唉!真是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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