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听了，却是故作老成，一本正经道:“小姐不妨猜猜，这是些什么东西？”
姜清泠听了，轻笑一声，正想开口，脑海中却是莫名窜入了什么，有些刺痛。
她的脸上，也褪去了那么些微的笑意，眉微微蹙了蹙。
小姑娘一声一声的小姐，将她从头部刺痛中唤了回来。
她的脑中，被灌输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姜清泠看向身旁这位一脸忧思的小姑娘，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小姑娘见了，不住地叫唤着“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叫老爷进宫请个御医来？”
她听了，压下了有些翻滚的呕意，沉声道:“不必”。
小姑娘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随即一脸关切道:“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无事。方才不过是突的想起些腌臜事，让人有些恶心罢了。”
她听了，一脸无辜，带着丝丝缕缕的好奇，大声问道:“什么事？小姐，您能说给我听听吗？”
姜清泠听了，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探寻意味道:“……你真的想听？”
先前那位冲在前头的小姑娘听了，眼底的好奇更浓了，不住地点头，还带了几分娇娇女的姿态，朝她撒起了娇。
“玉莲，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极了，没有丝毫的怒气。
玉莲听了，带了几分娇嗔道:“小姐，我不都平日跟你学的嘛……”
“所以呢？”
她听了，愣了愣，似乎不知姜清泠问了些什么，又该怎么作答似的。
姜清泠见了，轻笑一声。
未施粉黛的小脸，娇美之余，还带了几分惑人。她明明是笑着，唇下的话语，却是字字珠玑。
她漫不经心道:“所以，你就可以公然蔑主，将国公府弄得个不分尊卑的模样？”
“你说，跟我学的，那我，可曾狐媚惑主，侮辱门楣？”
末了，她没个一分情绪的脸上，说到这，却是气笑了，道:“你这帽子给我扣的，倒是挺大啊。”
她明明是无谓的语气，听了，却是让人不住地抖动。
别的不说，光光那位小丫头片子，就抖地跟个筛子似的。
姜清泠见状，没有笑声，嘴角挑起了一个弧度，音色中带了几分柔和，道:“玉莲，别怕啊……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起了个什么腌臜事么。”
她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玉莲看了，却是更怕了。她不光抖地跟个筛子似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还叫唤着“小姐，小姐，我不看了，我也不听了……你别，你别……”
“别怕啊，小莲，你过来就是。我告诉你，我保管温温柔柔地告诉你。”
“别怕，毕竟……你家小姐，可是个公认的病秧子呢。”
她说着，语气非但没有一丝的不开心，反而是调侃、玩笑、温柔居多。
几个端着东西的丫鬟，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都不动了。
当然，玉莲不算完全被蛊惑了去。但是还是相信了几分。
她不带一分歉意，几乎是一眨眼的光景，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末了，还自认高雅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
饶是姜清泠见过不少奇葩，这也是位重量级选手。
玉莲还跟个整装待发的士兵似的，走上前时还理了理歪斜的头发，安了安快掉下的珠钗。
姜清泠仿若未闻，仍旧是和善极了的语气，外带些如蜜般的笑容。
只是，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带些笑意罢了。
玉莲见状，理好了自己，就走上前来。
带着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地上前。
上前来了，还娇滴滴地唤了声“小姐”。
她的脸上，算不得没个表情，可也没比面无表情好个太多的神色。
她淡淡地回了个“嗯”字。
玉莲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些好奇，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先前说的那个些背主蔑主，公然挑衅的话。
姜清泠的脸上，平静极了，却是温温柔柔道:“玉莲，你可听过忠心护主，最后却是自主跑到了主人夫婿床榻上的丫鬟……的故事。”
玉莲听了，道了声“不知，未曾听闻。”
更是玩笑似的打哈道:“小姐这趣事，是哪儿听来的，真是有趣呢！”
因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那拧着衣服的手，却是出卖了她。
姜清泠听了，却是声音微微重了重，道:“有趣？这么件腌臜事，我觉得有些令人作呕呢。”
玉莲听了，似是争辩道:“小姐，你看，你听，你瞧，这么个忠心护主的丫鬟，你怎么能说她是让人恶心的呢？”
姜清泠听了，轻呵一声，嘲弄道:“忠心？护主？”
玉莲听了，似乎是一下子忘却了身份的高低，也不作弄着娇滴滴了，大大咧咧道:“可不是嘛，要我说，这丫鬟所做，已经远远超出了主仆之情。”
姜清泠听了，神色没个变化，心绪更是没个起伏。
“何以见得？”
“小姐，你品，你细品，丫鬟为了主人，长期压抑着对主人夫婿的仰慕之情，一直衷心护主。到最后，也是情不得已，情难自制了，才跟主人夫婿做了那云雨之事。”
姜清泠听了，似笑非笑道:“玉莲，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可不像是个没听过的人啊……”
听到这，玉莲有些心惊肉跳。
可后头姜清泠的一句“不过，我相信你，你没听过。”
玉莲听了，心间的石头落了地。
“但，你肯定经历过。”
她笑笑，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可却是让人忽略不过去。
特别，是现在同她对话的这一位。
玉莲听到这，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
半晌，故作镇定地笑笑，道:“小姐说笑了，我不过二八年华，又怎会懂这么些个事情。”
姜清泠听了，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撇出了句“我听说，那个丫鬟，可是被逐出了府呢。哎呀，真是我出生得太晚了些，赶不上那场好戏呢。”
“不然，我可得好好瞧瞧，那个“如花似玉”“花容月貌”的丫鬟，长了张什么赛过西施的脸呢。能让太后的嫡亲女儿，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受了苦楚呢。”
她说着，随手拿了把小扇扇着。
金蝶纹样的绫绢扇(纱、罗、绫制成，扇面轻如蝉翼，多供贵女赏玩)，一上一下扇动着。
上头的蝶儿，像是活了般，动来动去，让人看不真切。
玉莲本听了姜清泠的话，一时之间有些紧张与害怕，后头却是稳定了下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声叫唤着“小姐，这扇子真好看，不愧是协安县主跑死了四匹马给你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这话听着，带了几分艳羡。
姜清泠却是平淡极了，柔柔弱弱的语气道:“喜欢？”
玉莲听了，那艳羡更是藏也藏不住了，真真要溢出了眼，忙道:“自然是喜欢的。”
末了，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忙添了句“这么好看，想不喜欢也难啊。”
姜清泠听了，轻挑了挑眉，道:“若是喜欢，今儿我就赏给你了。”
玉莲听了，也不说声谢谢，忙不迭地用着发亮的眼睛看向姜清泠。
似乎，那一刻，在玉莲的眼里，没有个上下尊卑一说。
姜清泠见了，朝她招了招手。
玉莲见了，知晓是个让她上前的意思。便什么也不顾了，直奔姜清泠。
待玉莲走上前去，稳稳当当地往那儿一站，姜清泠便轻声道:“再上前些”。
玉莲听了，奔着拿个扇子的人，哪里懂得来个拒绝。话音刚落，她就凑了上去。
姜清泠放下了扇扇子的手，一手摊着，一手拿扇。
她放下扇的手，却不就那么放了下去，将扇面往她那边一递，却眼见得扇子自主地奔向玉莲去。
玉莲的眼中带了分狂喜，贪婪，叫人生生懂得了里头的贪欲。
玉莲双手大张，似乎是随时准备“拥抱”协安郡主赠国公之女的扇子。
那一刻，她似乎狂妄极了，也贪婪极了，像个背刺的幕后黑手，又像个贪婪的欲望者。
姜清泠依旧神色淡淡，小扇却是找准了机会，一扇呼了上去。
顿时，玉莲的脸红涨了大片。
不过，不知是力度过大，还是火气过于大了。
接下了一扇的痛，玉莲本以为这样就能将小扇收归己有，更是不住地碎碎念“好事多磨”。
可，她没料到，小扇一扇过去，还有那么一扇。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接着，玉莲自主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么个活泼的小扇。
嘴上嚷着:“小姐别怕，待我收服了这小扇！”
姜清泠看了，不禁有些好笑。
难道，来自那个世界的，都是这么道貌岸然的么？
苏韵和是，这秦玉莲也是。
她轻笑一声，似乎是做个被逗笑了的模样。
实则手劲未收，暗自让扇扇产生共鸣。
让玉莲迫切想求得的扇子，同她的扇子相感应。
来个，瓮中捉鳖，鳖更鳖。
眼前这么个单方面的碾压，不算是难看的，不知为何，素来不喜欢欺软怕硬的她，看到玉莲这么副被抓着打的模样，心中多了份快慰。
一声“啪”下，又是一声，不仅声音是连续的，脸上的颜色也是连续的。
从红了一大片到了整张红。好好一张脸，成了猪肝色，还肿的老大。
若说一声可能是个错觉，连续不断的声音，叫在场的人见了，却是猜测更为坚定了些。暗自猜测着玉莲是不是做了些什么坏事。
可这么细细一想，玉莲平日做的坏事，可真不少呢。
仗着是和小姐从小长大的“好侍女”，不分青红皂白地欺侮他人。随意抢夺他人得了的赏赐。每每小姐出去游玩时，总要把自己打扮得……(一言难尽)，美名其曰是替小姐找个如意郎君。
可她暗地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昭然若揭，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玉莲虽是个受不了一点儿苦头的，却也没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只是，粗鄙地吧啦吧啦了些粗鄙地话。
她的嘴不住地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让人倍觉耻辱的话。
带着妈啊娘啊爹啊的话语，姜清泠听不大明白，可这么些话语，配上个几分凶狠，外加几分狰狞的面目，不难听出几分恨意。
她的手还不住地朝她这边指着，似乎在对她“指指点点”着什么。
她见了，无谓至极，却是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唤了声“后面那两个小丫头，你们帮帮玉莲，让她早早地解脱。”
柔柔弱弱的身躯，带了几分苍白的脸色，再加上那么轻轻柔柔的声音，听了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拒绝的念头。
两个丫鬟微微怔愣，似乎不觉得是自己。
姜清泠再度看了过去时，两个丫鬟直直地走向了玉莲。带着几分不知是真是假的语气，二人不约而同道:“玉莲妹妹，我们来帮你。”
姜清泠听了，道:“你们可要“好好”帮帮你们的玉莲妹妹啊。”
“好好”与“妹妹”二字，咬得有些重。
可一句话连起来，却是听不出什么毛病。反而会让人觉得，说话的人是个心善的。
姜清泠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玉莲与二人的互动。
两个丫鬟走近了去，看着没停的扇打，神色带了几分忐忑，似乎是怕稍微碰上那么点边边角角，就会让小扇转移了方向，打到自己脸上来似的。
二人带了些微迟疑，个子矮些的挤了挤高些的，个高的才磕磕绊绊道:“小……小姐，真……真的……要这么做吗？”
二人不明说，可姜清泠却是看得透透的。
她带了几分苍白的笑意，道:“别怕，若是你们不起邪念，小扇不会打你们的。”
二人得了回答，一刻不停，就扒拉起了起袖子。
一位刚从门外进来的，眼里满是心疼，看了这一幕，自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小姐，老奴来！”
既然有人愿意做这惩恶扬善(痛打白莲)之事，姜清泠又怎会阻挠。
她一马当先，冲得比先前那两个丫鬟还快。一近玉莲边上，便一把扒下了她的衣服。
玉莲虽被小扇不停地扇打，手却是莫名地动了动，似是挣扎，似是抗拒。
岁数大些的见了，往玉莲身上呼了一掌。玉莲微微吃痛，轻颤了颤，脸上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随后便是更多。
可手下抗拒的动作未停，看都不看两个畏畏缩缩的丫鬟，厉声道:“你们两个都是死的吗！还不过来给我按着打！”
一声话下，两个胆小的丫鬟更是畏畏缩缩了。旁的看不下去，就冲上了来，一把摁住了玉莲的手，左右开弓。
小扇也是通人性的，见着两只手伸过来了，就biu~的一下窜到了玉莲的身上，“啪啪啪”地拍打了起来。
听着，力度倒是大的。
嬷嬷也是当仁不让，不过是人狠话不多那一挂的。
将玉莲的身上拍了个红红紫紫，末了，似是觉得手有些疼了，冷声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要是还想在国公府，就别这么畏畏缩缩的。”
两个丫鬟听了，忙不迭地接管了打玉莲的活儿。
两个人的力度，不比一个人差太多。
玉莲似是痛极了，嘴上蹦不出个完整的骂人话来了。
姜清泠听着轻重交织的打人声，随口问了句:“这些东西里，有茶吗？”
“禀小姐，没有。”一个小姑娘回了回话。
姜清泠听了，脸上没个波澜，淡淡道:“嗯。”
随手取出了杯灵泉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