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时候，庄肆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崔姚，是个短发中年女人。
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板正的脸。不怒自威。
第一眼就让人感觉不是个好脾气。
事实也确如此。
她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拿起放凉许久的茶，呷了一口。
“庄肆，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庄肆站直了点点头。
一副听话乖顺的模样。
崔姚也不瞎扯别的，单刀直入，“校长那边有两个A大的内推名额，到时候呢，满足超过一段线八十五分就可以被那边录取。”
A大是全国顶级学府之一，年年录取分数线排在全国前三。
真不是那么好上的。
“老师知道你是个非常非常优秀、听话、认真、勤勉、努力的学生。
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你家里呢……是吧？你这样子，不会有什么未来的。”
省去的话语懂得都懂。
“这个名额给你呢，就有些不值得了。”
庄肆低着头，灰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地面。
“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多想什么，棠织气鼓鼓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起。
他微微一怔，心脏漏了一拍，“醒了？”
棠织胡乱“嗯”了声。
难得睡久了一觉。
结果醒来就听见这个。
哪有老师这么讲话的？
就这还什么优秀教师、班主任代表。
一大摞奖状证书显摆似的挤在桌面上，也不嫌硌得慌。
呸。都是花钱买来的吧。
她的宿主老可怜蛋了。
被欺负了，吃亏了也不吭声。
（拍拍宿主）
庄肆不知道短短时间里，系统的思绪已经跑了一大圈。
还把他划定为需要保护的小可怜里头。
崔姚继续发话，“所以呢，老师希望你能放弃这个内推名额。把机会留给更适合的人。你说呢？”
“人呢，还是不要去妄想一些不切实的东西。它们不属于你。”
庄肆不说话。
棠织：拳头硬了。
这老女人。（咬牙切齿）
她严肃地叮嘱小可怜蛋宿主，“你可不要听这个人的鬼话。别把自己的内推机会给放弃掉啊。”
庄肆也没回应系统。
他知道这个名额多么多么的重要。
更看到了必定的结果。
和数不清次的过往一样。
他拒绝，他不满，他逃避。
无效。
他们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
“老师也不想为难你的，庄肆同学。”崔姚言语中多了丝威胁的意味。
还盛有一半茶的杯子被她摆回桌上。
瓷杯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凝固了几秒。
庄肆眼底没有什么情绪，“我放弃内推名额。”
“庄肆！”
棠织急得直接喊出了宿主的名字。
“嗯。”
……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崔姚当即笑了。额头和眼周的皱纹折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老师的乖学生。回去上课吧。”
最可笑的是，很多机会这样暗箱操作过后，还要说声所有选择都是学生自主愿的结果。
讽刺又真实。
“系统。”
“我们不能得罪班主任。她要是使起绊子来，会很麻烦。还有一百多天…”
“不需要那个内推名额，我也能考上A大的。”
“崔姚，在学校挺有势力的。”
“就算我拒绝，崔姚有的是办法拿走我的内推。”
“你……不要生气。”
庄肆在回去的路上，详细跟系统解释了一番放弃的理由。
然后语气弱弱地补上最后一句。
“！！”
棠织一下子也着急了。
她倒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心疼小可怜蛋宿主。
还有磨刀霍霍向那个坏女人。
刚刚完全是情绪上头。
没有仔细考虑其他的。
还有，她的宿主原来一次性能说这么多话的嘛！
她赶紧回答，“是我疏忽了。”
“没有、没有，我不生气的。你你…你快回教室上课吧。”
庄肆的位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角落里。
边上是教室的垃圾桶。
没有同桌。
也清闲。
座位是班主任按照身高排的。
部分参照了同学们的意愿。
庄肆因为性格阴郁内敛，平时又基本不说话。加上家里情况……没有人乐意跟他一起。
－
下午的课多是自习课。
各学科老师都留了作业在，几张试卷叠在桌面上。
教室里安静得只有唰唰的提笔写字声。偶尔有人起身到外面讨论问题。
高三那种紧张的氛围无言中弥漫。
时间过得很快。
就到了放学时段。
他们学校是走读制，晚自习学生自愿决定去留。
多数家长会将孩子送到别的补习班，学业为重，也不是差那么点钱。
很少会有学生留在学校。
庄肆要给庄舅舅一家做晚饭、家务，离开得也早。
“宿主。你有没有考虑过出搬出去住……？”
犹犹豫豫老半天，棠织在庄肆踏进舅舅家门的那一刻开口问道。
一直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庄舅舅现在是住院了，可以躲过几天。
可等到人恢复回来，又该如何呢？
而且宿主还处在高三这么关键的阶段。
天天给人做饭洗衣服是要搞什么。
“系统积分可以和现实货币一比一进行兑换。我们用积分去租几个月个房子，到你高考结束上大学。”
积分换货币其实是不太值的做法。
毕竟积分商店有更多稀奇古怪、作用绝佳的道具，都是用钱买不到的。
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
积分，可以再赚。
有花才有赚的动力嘛。
“我们目前积分是9900。”
“然、然后，我这里记录了当时庄舅舅打你的后半段画面。有了这个，短时间他们应该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附近我看过了，有几处不错的房源。……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她仔细对比挑选的方案。
要考虑因素有很多，不确定会不会有疏忽的地方。
棠织还是有点紧张的，细白的手指一个劲在纸面上画圈圈。
水灵水灵的眼睛却是悄悄瞥向少年，想看看什么反应。
庄肆放下书包，走进厨房，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积分怎么获得？”
“宿主完成系统发布的指定任务，可获得积分奖励。过程中系统获得同等积分。”
“积分可在系统商店兑换任意商品。”
节选自《系统积分（上册）》。
庄肆作出了答复，“好。搬出去吧。”
刚才棠织的几段话里，他提取了重要信息。
9900积分是系统的。
完成任务得积分，系统同获积分。
至于庄家。
宁静温和的表面，总有撕开破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