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麻木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没有,是奴婢自己恨毒了皇上。”
皇上听完,冷笑一声。
“好!你很好!”
说完,他便转身,不再看地上已然看不清模样的女子一眼,直接吩咐苏培盛:
“把甄氏,拖出去杖毙。”
该处置的处置了,皇上才有心思将目光放在旁人的身上。
“玉妃护驾有功,朕会赏你。”
至于是什么恩赏,他没有说。
看向华贵妃时,他的眸中又染上了复杂之色。
年家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等明日事发,这浓重的情谊,便再也看不到了。
“世兰今日操持宫务也累了,先回宫去吧。”
华贵妃不疑有它,还娇声问道:
“那皇上今晚会到臣妾宫里吗?”
她还想着要如何安慰受了惊吓的皇上。
皇上的神情更为复杂了。
第一次,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朕得空就会去看你。”
听得出是敷衍的话语,但华贵妃仍不敢有微词,带着一众妃嫔,就先告退了。
将人都打发走了,殿内就剩下帝后两人。
皇后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皇上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皇,皇上为何这样看着臣妾?”
皇帝看着她仍旧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的厌恶更甚,不由怒喝了一声:
“毒妇!”
“你当真以为,朕让华妃办这场宴席,只是为了迷惑年家和敦亲王的眼线?”
“你谋害纯元在先,又和允礼相互勾结,妄想串通后妃,谋朝篡位,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息朕的心头之恨!”
所有的罪名,被他一一点了出来,皇后吓得跌坐在地,
她苦笑一声,豆大的眼泪滑落在地。
良久,才满脸控诉地看向皇帝。
“不是臣妾狠毒,是皇上先对臣妾无情!”
“皇上对姐姐多好啊,原本应该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转眼就被姐姐夺走,臣妾怎能不恨?”
她发疯似的,将昔年旧事悉数吐出,却丝毫没有留意到皇帝眼中的震惊之色。
“你怎么能如此恶毒,纯元是你的亲姐姐啊!”
“苏培盛跟朕说起纯元死因存疑,朕还不信。”
皇帝边说,满脸都是痛心之色。
显然,比起宜修和外人勾结之事,他更难接受她害死了自己亲姐姐的事实。
无论皇后如何辩解控诉,他都没有再手下留情。
即使太后亲自求情,乌拉那拉家的后位,也没保住。
对于这样的结果,太后也毫无办法,
宜修自己做的糊涂事,不把整个乌拉那拉家拖下水,已然是皇帝格外开恩了。
这一遭之后,太后是彻底病倒了,再也下不来床。
而果郡王和皇后的事情能够提前被皇上知晓,自然少不了知情者夏冬春的推波助澜。
其实皇后最近蛰伏得特别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但她的人品,在永寿宫一行人心中,早已是负到海底了。
不说夏冬春,就连齐妃都不相信她能做到如此淡泊名利,无欲无求。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
她没有动作,那必定是有更惊世骇俗的谋划。
夏冬春对她从未掉以轻心。
这次宫变,不仅关乎皇上是否能制服敦亲王,收回年家的兵权,更关乎她们这些寻常妃子往后的命运。
皇上失败,便意味着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都成了摄政王夺权路上的阻碍。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防前朝上,对于后宫,肯定会有所懈怠。
她可不想因为果郡王和皇后两人,让皇上的所有布防功亏一篑。
他们妄想联合起来,坐收渔翁之利,也要看看皇帝的女人们同不同意。
甄嬛,也不过是她们的一枚棋子而已,
果郡王还以为皇帝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他,殊不知,昔日倚梅园的苦心安排,早就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都不肖夏冬春自己出手,只需将信息往皇上培养的血滴子那边透露一点。
皇上想查什么查不到啊?
他们的那些伎俩和野心,都成了透明。
反倒是夏冬春,真正地做到了看尽奇葩事,深藏功与名。
哦不,
也没全藏。
中秋家宴上的那帅气一跃,飞身一踢,还是将她稳稳地保送上了贵妃的位置。
和她的扶摇直上不同的是,
昔日被皇帝捧在心尖尖上的华贵妃,在年家失势之后,彻底失去了圣眷。
年家父子因参与了敦亲王的谋反,直接被下了狱,
年氏身为罪臣之女,自然也是一贬再贬。
从一人之下的贵人,直接贬为了没有封号的末流答应。
就这样,她对皇上,仍还抱有一丝期望,只以为是哥哥谋反,让皇上生气了。
皇上对年家毫不留情,但对年世兰,却实在下不了手。
年世兰做了再多错事,都是他有意放纵。
他避而不见,只是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甄嬛。
翊坤宫中,伺候的下人和份例依旧如往。
只是宫殿的主人,失了魂。
直到,她的宫中来了一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不速之客——端妃。
“你怎么会来?”
她擦去眼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
在仇人面前,她向来是要强的。
端妃原本寡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她轻柔缓慢地说道:
“我来看看,你的下场。”
“哼,”年世兰翻了个白眼,她往常在宫中肆无忌惮惯了,有人要踩上几脚,太寻常了。
只是端妃不行。
“你害了我的孩儿,还有脸来这看我笑话?”
说到孩子,端妃脸上的恬淡之色再也维持不住。
“我没有害你的孩子!”
不过,这样的话,这些年她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年世兰不信,连她自己都快不信了。
也不重要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狰狞之色,当年,华年氏如何把她害得再无子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如今,她也要看着年世兰同样痛苦。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说当年的事情。”
“禁足的日子不好受吧。”
“外面的消息都听不到。”
在年世兰猛然睁大的眸光中,她缓慢而又残忍地将年家满门处斩的消息说了出来。
皇帝不想让年氏知道,她偏要告诉她。
不然,如何能解这些年她所忍受的苦楚!
“皇上......哥哥!”年世兰崩溃地跌落在地,大声哭喊起来。
“你为何要对哥哥和年家如此残忍啊!”
她声音凄厉地质问。
看着她这副模样,端妃并没有丝毫不忍,
当年,她也是如此哀求,求她放过自己的。
“我从来没有害过你的孩子。”
临走前,她决定给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最后一击。
“你的孩子不可能活着,因为皇上,不想让他活着。”
“你宫中的欢宜香,就是答案。”
说完,她没有再看神情涣散的年氏一眼,转身出了翊坤宫。
没走多远,就听到里边传来凄厉的哭声。
主仆俩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恢弘的宫殿。
“皇上已经厌弃了年答应,娘娘又何必脏了自己的身子。”
端妃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回道:
“皇上是个念旧的人,我得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