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入秋了。
宫内外皆已蓄势待发。
皇上为了给敦亲王和年家创造机会,只在圆明园过了酷暑,便带着大队人马回了紫禁城。
同时回宫的,还有先前不受待见的四阿哥弘历。
今年的中秋家宴,注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家宴。
这一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既是清君侧,也是引君入瓮。
夏冬春作为皇帝新养成的华妃死对头,当然缺不了席。
这场宴席举办得空前盛大而又繁华。
皇帝有意在今日解决这两个心腹大患,自然是要将戏做足全套。
宫内钟鸣鼎食,掩盖了宫外的腥风血雨。
皇后那边,皇帝既用了乌拉那拉家的人,那肯定是没有瞒着。
太后知道,就意味着皇后也知道了。
华妃还一无所觉,尽心尽力地替皇帝操持着宴会的大小事宜。
夏冬春瞧着这一群傻子,疯子和戏子,心中不由嗤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不知,谁是螳螂,谁是雀呢?
苏培盛悄然离开,回来时,在皇上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皇上凝重的表情立马松散开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夏冬春知道,这是事成了。
敦亲王福晋还在宴席上,对丈夫已然下狱的消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丈夫的野心和谋划。
常听人说,敦亲王最是疼爱自己的福晋。
可到底,人心都是贪婪的,不然又何必放着好好的富贵王爷不当,偏要拿这一家子的人头去做这不合时宜的险事呢?
一曲毕,果郡王从一旁低调地进入了席中。
皇帝今日是派了任务给他的,
年家那边,由他亲自盯着。
如今他人来了,便说明年家的隐患也除了。
皇帝更是高兴,连赏了他三杯酒。
皇后也适时出来道喜。
大家打着哑谜,将这一喜事放到了明面上庆贺。
华妃不知所以然,还以为皇上又遇到了什么喜事,便跟着开心祝贺。
她哪里想到,年家父子已经被控制,自己马上便要成为罪臣的妹妹。
皇帝看向她的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可惜她不懂,也不愿去懂。
“皇上今日高兴,臣妾也替皇上准备了一份贺礼,还请皇上赏眼一观。”
皇后放下酒杯,笑着说道。
心中大喜的皇帝没有在众人面前驳了皇后的面子,欣然应允。
殿中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是果郡王,吹响了他随身携带的长笛。
殿门缓缓打开,伴随着音乐,三三两两的舞女朝空中挥洒着花瓣。
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舞着水袖,赤着玉足,踏花而来。
那个身影一出现,皇帝的眼神忽然怔愣起来。
“菀菀......”
他小声呢喃。
皇后看着皇帝的神色,不着痕迹地朝正在吹笛的果郡王,点了点头。
却不想,他的眼神,也胶在了跳舞之人身上似的。
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收了起来。
好啊!一个两个,原来都是纯元的裙下之臣。
水袖翻飞,身姿妙曼,
让殿中赏舞的人都不由陷入这一场视觉盛宴里。
除了,一脸妒色的华妃和夏冬春。
终于等到你再次出场了,甄嬛。
今日的她,显然比寻常之时,更像皇帝心中的白月光。
不然何至于一代明君,眼神氤氲,魂都像要被吸走了似的。
舞是真的精彩,但........
眼见着甄嬛几个旋身,来到了皇帝面前。
夏冬春的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果然,就见一阵寒芒闪过,甄嬛藏在水袖下的利刃,精准地朝皇上的胸口扎去。
她连忙将手中的杯盏掷了出去,打在了刀刃上。
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但护驾已晚。
甄嬛眼见一刀不成,又再次朝皇帝刺去。
皇上不仅没有躲,反而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真是色令智昏!
夏冬春暗骂一句,一个飞身跃上前去,直接将甄嬛踢倒在地,随即护在了皇帝身前。
守护她目前的荣华富贵,怎么能不尽心呢?
华贵妃也趁乱跑到了皇帝身边,她的眼中,是实打实的担忧。
“保护皇上!”
皇后这才装模作样地大声喊道。
计划失败,她的眼神在殿内来回逡巡。
却见对面的果郡王,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她也不得不强自镇定下来。
她转头,朝皇帝解释道:
“甄氏说她心中爱慕皇上,臣妾不知她竟藏有如此祸心。”
立马就有侍卫上来,将地上的甄嬛控制住。
家丑不宜外扬,苏培盛熟练地屏退了宫外来人。
皇帝像才回过神来似的,眼神复杂地看着下首被押跪着的女人身上。
“你恨毒了朕?”
他的声音中,不乏受伤之色。
甄嬛别开脸去,不愿回答,也许,是不愿再和这个天子,多说一句话。
皇帝挥退了押着她的侍卫,声音低沉地说道:
“你怨朕废了你的位分,还是怨朕贬斥了你的家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朕也曾想过要好好待你,但你实在太不知好歹。”
甄嬛这才有了反应,她满脸悲恸地朝皇帝吼道:
“皇上是天子,不应该是爱民如子,而是视人命如草芥,随意予取予杀吗?”
“我有错,皇上打我杀我,我毫无怨言,但碎玉轩的下人何其无辜,我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闻言,皇帝眼中的复杂之色褪去,转而冷笑一声,
“自作聪明。”
“你和纯元是有几分相似,但完全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宁古塔苦寒,你的家人确实无辜,便也不必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在甄嬛震惊得眸光中,
皇帝直接下旨,处死甄远道一家人,甄氏族人,三代不准入朝为官。
就让她好好看看,自己做这一切,到底给家里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甄嬛这时,才像断尽了一身傲骨似的,连忙磕头求饶:
“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错,求皇上饶恕奴婢的家人和族人!”
“大胆甄嬛!”皇后忽然开口训斥。
“你行刺皇上,本应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已然对甄家格外开恩了。”
甄嬛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继续磕头求饶。
每一下,都是实打实地往地上磕。
饶是这殿内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不一会,她原本白嫩高洁的额头,也红肿了一片。
把夏冬春看的,脑门直抽抽。
“够了!”
皇帝出声,终止了这一惨烈又血腥的一幕,
他朝地上已然精神恍惚的甄嬛问道:
“今日之事,除了你,可还有旁人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