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以后,初月和宝宝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厘正家葡萄园丰收,采摘缺人手,他不过去赚个半日的外快钱,怎么回家之后……这天地已经变幻成他无法跟上的程度了?
盯着眼前的物体,他——甄初月,甄宝宝的万能家仆、如今荣升为万能夫君,拜她惹麻烦的能力所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早已练就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的本事。摆平她所惹出的一切麻烦,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吓退得了他,可是……这、这……
他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用力揉揉,近在眼前的画面仍然没有消失,那小东西依然在他们床上,欢欢喜喜地挥舞手脚,饶是他再淡定从容,这会儿也无法不动怒。
“甄宝宝!你给我过来!”
没办法,她的管家大爷都气的连名带姓唤她了,只得摸摸鼻子,由床旁边的暗处磨磨蹭蹭拖行而来。
“说清楚,这怎么回事?”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腹间,再瞧瞧那头口角流涎的娃儿,视线游移数回。前日才与她欢好,生颗蛋都得花功夫孵呢,也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快吧…………
瞧见他视线落的地方,她娇颜蓦地一红,羞斥:“往哪看呢,不要脸!”
“别扯旁的,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就……我方才出门去隔壁婶子家,回来时她已经在咱家院子里了,小包袱里还揣着一封信……”
他接过信,展开快速浏览一遍。
这是孔秀才的孩子。信里内容大致就是他自己已经无力抚养,就想出这种下流招,把孩子甩给了别人,说什么待他金榜题名、飞黄腾达时,必会回来接走孩子,还会重重答谢他们……
放屁!若他名落孙山,一辈子揭不开锅呢,他们就活该替他抚养孩子?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还自诩读书人呢,读书人不是最知礼义廉耻、最懂礼教的吗?怎么托孤之前都不用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无耻下流,卑鄙!
初月咬着牙,捏信的指节都泛白了,可奈何一肚子气闷无处可发,偏头再瞧宝宝缩着肩膀,一脸孬样,他怨气不禁减弱了五分。
孔秀才分明看穿了她这副软弱性子,吃定她不会置孩子于不顾,所以才把娃放进院子就跑,他还能狠心再将娃儿丢出去、不管死活吗?
那他不就跟孔秀才一个品行了?
“你做的好啊,甄宝宝,非常好!”他就知道,她不可能让他过几天太平日子,想当初说得多动听啊,什么听他的、心疼他,原来全是骗人,才安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捡狗捡兔捡羊不说,这回更过分,连娃儿都来了,功力大增到不用出门,麻烦都能像掉馅饼一样落在自己房头!
她行,她厉害,要不败家她就不是甄宝宝了。
“初月,那、那咱们……”这是同意的意思吗?她知道这回是过分了点,他一直沉着脸不表态,让她越来越不安了。
那娃儿在床上手蹬脚刨,挥舞着小手小脚,蓦地,居然一骨碌翻了过来,仰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晶亮眼儿滴溜溜乱转,一下子对上了他的。
四周瞬间变得悄寂无声。
她瞪过来,他再瞪回去,四目两两相望,空气静谧的吓人,而后……
“哇……”没人过来抱她,娃儿脸一皱,突然放声大哭。
哦,他俩明白了,原来那片刻的凝视,是在暗示“还不赶快上前抱抱本宝宝”的意思。
初月悟了,大掌一捞,将娃儿稳稳托抱入怀中。那娃儿也识相,给个台阶就下,嚎几声意思意思便下戏收工,霸着他胸怀,任他摇摇晃晃,一会儿就四平八稳的睡过去了。
他一脸错愕。
这、这大咧咧的性子……怎么跟某人有几分神似,随遇而安,外加撒泼讨怜的精湛演技,耍赖耍的够理直气壮!
所以这事儿……他是同意了吧?
甄宝宝悄悄松了口气,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没错过他神色中那抹难掩的柔情。他把娃儿放在床上的动作无比轻巧温柔,深怕惊醒酣眠中的小宝贝。
孔秀才吃定了她,她却也吃定了初月,料定他那副软心肠不输给自己,每回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表现得再不情愿,照顾起来却是毫不保留、尽心尽力,真要送走,恐怕比她还更要舍不得呢。
刚刚才大大凶了她一顿,再看看现在的表现,还有脸说她败家!
隔日,他便去后山砍了一推车竹子,回来一刀刀削成竹片,仔细磨得光光滑滑,再编成婴孩专用的小摇床。
甄宝宝很乖,没敢再去外头野,安分守己留在家里头“相夫教子。”
她殷勤的去厨房做好膳,又盛出来放在餐桌上,碗筷一一摆好,才出来唤了他一声。初月放下编了一半的竹篮子,起身抱起吊床上的小娃儿进屋。
他让她先吃,自己端了碗米汤喂孩子。
“孔秀才给孩子取名了吗?”
“没有,就一天到晚怨天尤人、数落妻子的不是,再哀叹生不逢时、天不助我,哪有工夫细想孩子叫什么。”
“世上竟有这样的爹!”自己狗屁不是,还有脸埋怨妻子,怪不得撇下这么小的孩子跑了,娃儿也真够不幸的,摊上这种爹娘!
“无妨呀,既然现在到了我们家,就成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来取便是。”
一句“我们的孩子”,说的他心里滚烫,仅存那一丝丝不愿也没了。
“好,你说取什么名子?”
某人又拿出那本诗册,口中喃喃自语。“初月让你给用掉了,那就只剩……”
如弓?未上弦?
感动持续不了多久,灰飞烟灭。
依她这胡来的性子,他相信她真的敢给一个女娃起名叫“如弓。”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啥不好,旁人一听就知道咱们是一家人!”她可是万分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呢。
“……”真让他无言以对,早先的恶梦成了真,只不过不是落在他身上。
娃儿,你莫怨我,我也是应该一番垂死挣扎的。
“没其他选择了吗?宝宝,她是女娃儿,不好叫这个种又是弓又是剑的名字。”为了不让娃儿日后怨他见死不救、无情无义,他试图力挽狂澜。“要不,咱们试试下一句……”
分明挂在碧霄边。
她奇怪地瞥他。“叫碧霄有比较好吗?”
“……”她真的很欠抽!
“好啦,霄霄,霄霄行了吧,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