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的面墙坐下,左右看了一圈儿,从地上捡起喝水的白钢水杯,忽然站起来,走到皮特冯后面,用尽全力朝他脑袋上一砸,只听咣的一声,这家伙哎呦一声倒地,我手拿水缸,拼尽全力一下又一下,那几个人从我身后抱住我,我瞅准机会,朝着一个人的手腕子狠命咬下去,这只捏着我脖子的手便松开了,但我的水缸也被人夺了去。
不管身后的拉扯和捶打,我骑在皮特冯后背上,一手揪着他耳朵,另一只手捶打他的后脑,正当我力气快要耗尽时,几只大手把我拽起来:“住手!”一名管教说。
皮特冯鼻青脸肿,满头是包,当然我也不好过。
我呲牙冲着皮特冯一笑:“老灯,服没?”
皮特冯哭天抹泪:“政府,要为我做主啊,不行了,我脑袋疼,我要上医院。”
我蹲在墙角继续说:“我也脑袋疼,我也得上医院,咱俩一会儿外面见嗷。”
就在我在看守所里忙着对付皮特冯的时候,被我忽略的白珊珊,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孩子奶粉需要添加特殊材料,那些材料需要去派出所开证明,登记在册之后,在民警的监督下,才能去医院里开出来,属于一种毒品的替代品,白珊珊在强戒所吃的药也是那个东西。
但这种东西对抗毒瘾的效果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大,吸毒的人能戒毒,主要还是靠自己的意志力,但是,一旦有了毒瘾,成年人尚且难以抵抗,何况还在襁褓的孩子,他们还没有自主的意识,更没有所谓的意志力。
孩子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一双小手不住的抓挠,脸上已经被抓出血痕,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有爹妈呵护,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得面对恶魔的侵蚀。
白珊珊只能抱住孩子,一只手放在孩子嘴里,防止孩子呼吸不畅,她能感受到孩子幼小的牙床在止不住的哆嗦,并且在狠狠咬着自己的虎口,白珊珊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经历一场劫难。
白珊珊抱着孩子,哆嗦着从书包的里层找出一个塑料包,里面的白色粉末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正是这个东西,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
如何吸食这些东西,原谅我不能写的详细,总之,白珊珊经过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手里已经有了一个医用注射器,她拉开孩子的襁褓,露出孩子的胳膊,用止血带绑好,然后……
她犹豫了。
孩子又开始哭闹,而且大口大口喘气,在她怀里哆嗦不停。
白珊珊把针打了下去,当然她只推了1/5,即便如此,孩子当时就不哭了,忽然瞪大眼睛,张嘴使劲喘气,白珊珊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拍打孩子后背,大概十几秒之后,孩子忽然呵呵笑了出来。
白珊珊这才长出一口气,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双眼放空,双手朝上抓着,好像在抓着什么东西,白珊珊笑了,孩子活了,起码现在活了,不过……
孩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双手也不再抓挠,慢慢笑容定格,手也垂了下去。
白珊珊像个傻子一样丢了魂,足足愣了有半个小时,这才喃喃自语:“解脱了,解脱了。”
白珊珊心平气和的把孩子包好,又在孩子青色的脸上怜爱的亲了两下。
她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把头发扎起来,镜子里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她用仅剩的一点化妆品,好好给自己化了一个妆,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那么狼狈。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抱着孩子,背着书包出门,在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净月。”
外面,到处是热闹景象,听说明年冬奥会要在这里召开,市里已经开始提前造势,工人们在两旁立着宣传用的栏杆,下班的人走在两边驻足观看。
两侧车流穿行不停,天色如墨,仿佛触手可得,一会儿要有一场大雨,或者会下一场雪吧。
路过新天地商场,白珊珊看见商场门口立着全新的圣诞树,虽然距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已经提前挂上了彩灯,一闪一闪的,像星星,也像孩子一眨一眨的眼睛。白珊珊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司机问,孩子睡啦?
白珊珊说,嗯,有点感冒,吃了药,睡了。
司机说,挺好,小孩子抵抗力差,可得注意添衣服,我们家那口子,总说春捂秋冻,可是孩子可不行,稍微变点天就得赶紧添衣服,你看当父母的,说别人家孩子都行,到了自家孩子这,就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白珊珊说,是,天下父母都是这样,师傅,麻烦您慢点开,我不着急。
司机说,放心,你别看我年轻,开车稳当着呢。
车子到了净月,白珊珊付了钱,朝着净月公园里走去。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来了,轻飘飘的雪花如棉絮一样落在身上,白珊珊沿着一直往山上走,绕过山坳,便看见一座菩萨庙。
庙不大,准确说就是一个白塔,里面供奉着一尊罗汉像,白珊珊把书包放下,在白塔旁边徒手挖坑,一直挖到半夜,才挖好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坑。
白珊珊爸再亲亲孩子,说:“这辈子咱们缘分到了,下辈子你找个好人家,妈妈对不起你。”
她把孩子放在坑里,从书包里掏出红绳,一头系在孩子手腕上,另一头拿在自己手里。白珊珊又从书包里找出剪刀,把那红绳子剪了,这是她们老家的风俗,意思是,剪断逝者和活人的牵挂。
白珊珊把奶瓶、百岁锁、一件新衣服都放进土坑里,一切都做完了,白珊珊忽然疯了一样,从坑里把孩子抱出来,死死搂着。
……
转过天,我在看守所里,见到了吴思悠和志强。
这俩人都眼睛通红,我隐隐觉得什么事不对,志强一见我满头纱布,率先问我:“咋了?”
我说:“没事,发生点小矛盾,你俩咋来了?”
吴思悠说:“小方,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你先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扛住。”她说完,破天荒的递给我一支烟,志强赶紧给我点上。
我问:“弄的这么吓人,到底发生啥事啦,别吓唬我啊,我就是个酒驾,不能被枪毙吧。”
吴思悠定了定神,递给我一张小纸条,我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俩人,然后才看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在凌晨写上一封书信,载着初春的白雪和星辰,写给你,写给温柔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