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拘留所里的差不多都是“军事化”管理,每天固定时间早起,叠被,打扫卫生,上厕所,跑早操,吃早饭,坐号,午饭,坐号,晚饭,听广播,然后睡觉。拘留所里的每个人都被套在这个固定的流程里面,久而久之形成习惯。无论是在牢房里的人,还是在牢房外的管教。
习惯被管理,习惯服从,习惯一套运行流畅的法则,从开始的质疑法则,到中间习惯法则,最后自觉的成为法则的拥护者,这是人类千万年以来都难逃的规律,即便是有人打破旧旧法则,同时也要建立起一套新的法则出来,不然,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和群体,能长久的运行下去。
按时睡觉,按时吃饭,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在,在看守所里坐号并不需要996,有不少人因为蹲监狱而改善了身体情况,甚至会变得白胖,面色红润,正是因为那8个字:按时睡觉,按时吃饭。
我白天已经得罪了我这间牢房的牢头,这就相当于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因为我能只有活动的空间,就只有这十几平米的牢房而,我得罪了这十几平米里的王,以及他手下的是个大臣,我成为了唯一的反派。
吃完晚饭,大家开始听广播,里面播放着《新闻联播》,听完之后,就得准备睡觉了,正在这时,非主流和学生仔趁我不注意走过来,一把把我推开,将我的行李抱起来扔到旁边的水池里。
紧接着,那个油头男和白发老人摁住我,油头男还在我嘴里塞了一只袜子。
身形健硕的家伙,也就是所谓的冯哥走了过来,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命抽了一口说道:“小子,你很嚣张啊。”
我被好几个人摁着,嘴里塞了袜子,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抬眼看着他装X。
冯哥(后来我知道,这个家伙叫冯荣恩,绰号皮特冯)说:“我最喜欢嚣张的人,小B崽子。”
说完剩下那4个人不知谁在我头上打了一拳,随后是噼里啪啦的拳头和脚踢,没用2分钟我就趴在地上,皮特冯道:“还嚣张不?”
我呜呜呜表达我的意见,非主流掏出袜子,我呸了一口后说道:“是男人就跟我单挑。”
皮特冯笑:“行,还TM单挑,来吧。”
我起身就扑了上去,被皮特冯一脚踹回原地,皮特冯一只脚踏在我胸口,脚指头顶着我的下巴,左右开弓给我好几拳,我扯着嗓子喊:“管教,管……”我的嘴再次被袜子堵上,这帮人像是经过训练似的,迅速坐好,非主流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自制的小刀,顶在我的腰眼处。
他们把我面向墙壁放好,这时管教打开铁门上的小窗户问:“怎么回事?”
皮特冯说:“报告政府,没事,我们唠嗑呢。”
管教朝里看了一眼说:“注意纪律,别太晚了,赶紧睡觉。”
管教关上小窗户离开。
皮特冯又走过来说:“一般人都嚣张不了两天,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他们又把袜子塞到我嘴里,用鞋带儿把我大拇指在背后绑上,然后鞋带另一端则绑在水管子上,导致我站也站不来,蹲也蹲不下去,只能半蹲半跪在水池边,那个学生仔说:“兄弟,最好消停点,别让大家太难做。”
我用那个极为诡异的姿势坚持了一宿,前半夜咬咬牙还好说,后半夜,膝盖就像被扔进冰窟窿一样,又疼又痒,腿脚全都麻了,由于一直努力挺着身子,导致我脖子像灌了铁水一样难受,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能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睡梦中,我梦到了白珊珊,正抱着她的孩子站在大街上,问路过的人买不买孩子,后来又梦见了李蓉儿,风光无限的出席新书发布会,后来又梦见志强在学校门口,送白灵的孩子上学,最后竟然是吴思悠,她换了一身漂亮裙子,指着我的鼻子说,做线人,没有好下场的哟。
一阵哨声把我惊醒,学生仔过来解开鞋带,掏出袜子说:“准备放茅了。”
我一看天已经亮了,挣扎着洗了一把脸,咬牙站起来,膝盖里面嘎嘣嘎嘣直响,浑身像临时拼凑的一样,我费了好大劲才努力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牢门打开,我们排着队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白发老者拎着尿桶。
看守所后院,整齐的站着十几行队伍,因为这里不是监狱,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囚服,但每个人的神色都木然然,在管教的指令下,分批次去上厕所,倒马桶,然后再回到原来的队伍里站好。
一切都井然有序,我们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
回到队伍里,管教一声令下,我们开始小范围跑圈,抬头看一眼,天也不蓝,灰蒙蒙好像要下雨,高强上立着铁丝网,岗楼执勤的武警端着枪盯着我们,我觉得膝盖骨疼,脚底板也疼。
跑了两圈,我们在管教民警的监督下,井然有序的回到各自牢房,随着咣当一声铁门关好,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坐牢”生涯。
我想起了我的使命,找师爷。
孙瘸子曾经说过,我不需要在看守所里做什么,要是师爷觉得我合适,自然会通过他的手段告诉外面的人,我也不需要找到师爷,因为没人知道师爷是谁。
但我的任务,就是要知道师爷是谁。
如果一个一个去找,肯定是没戏,所以就得想办法找到一个消息灵通、且在看守所里有点能耐的人,这个人肯定不能是警察,因为吴思悠说看守所里应该有反水的家伙,而且这个人也不能是普通的嫌疑犯,因为这里的犯人大都刑期较短,没什么人脉。
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找牢头。
因为一般来讲,一个看守所里的牢头,一般都是刑期较长的人,而且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手段和方法,能知道很多警察和犯人不知道的事。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我之前说的,把我自己变成牢头。
整个白天我都安然无恙,那几个人也没有找我麻烦,吃饭时候,我被孤立出来,我捧着自己的方便面蹲在水池边,尿盆旁进食。
如此过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我被照例提审,这是每一个进看守所里的嫌疑人必须经历的流程,一般来说是刑警队的刑警来,至于提审什么不一定,有时候就是纯粹的诈一下,看看能不能诈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给我提审的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问了我一些个关于强哥和几个比较出名的混混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他们也就从我这诈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等我回到监牢时,发现我的方便面都被人拆开,箱子空空如也,我的被褥被扔在尿桶里,被褥里藏着的香烟自然也不知去向。
那几个家伙坐好的坐号,躺着的躺着,似乎这一切都跟他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