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或许为手下人出头，就是强哥他们的规矩吧。
或许是出于道义，又或许是出于面子，强哥这种人，总得在圈里维护自己的声誉。
没用三天，强哥就把那个叫陈浩的底细给摸清楚，那小子是个富二代，从小养尊处优，家里给开他开了个洗车场，目的是有个营生拴住他，可惜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洗车场每天的营业额还不够他玩一晚上的酒钱。
三天之后，我接到强哥电话，告诉我去南关区的梦缘茶楼一趟。
这个茶楼我之前跟强哥他们去办过事儿，老板叫菲姐，以前是某个医院的护士长，辞职后开了这个茶楼。
我到了茶楼，跟菲姐打了招呼，菲姐说人在二楼。
到了茶楼二楼，推开包厢的门，一个人忽然迎上来，打眼一看，竟然是陈浩，我下意识往后一退，随手抄起旁边的铝合金垃圾桶。脚步往后又退了半步来到走廊，心想如果这小子有什么不对劲，我还能马上撤退。
这是我从小到大被迫练出来的本事，不管遇到啥事，都得先想好退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哪知陈浩满脸堆笑：“来了哥，来来来快请。”
我这才发现，强哥、志强以及我公司的五六个人都在包厢里，另外还有那天被我咬耳朵的家伙，他头上缠着纱布，正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
陈浩说要给我们赔礼道歉，好话说了不少，而且还把那天给他们的医药费都带来了准备还给我们。
我心里暗自惊讶，但表面不露声色，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这种场合下，我很明显就是个配角，或者说只是一个工具人。
陈浩陪着笑说：“兄弟，之前是我不懂事，我要是知道你们是强哥的人，打死我也不敢动你们，是我们不懂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当给强哥一个面子，行不？”
我见强哥微微点头，便说：“啊，其实我们也是太冲动。”
强哥说：“都是朋友，往后呢，都多照应，谁也别太嘚瑟，嘚瑟大了容易受伤，是不是。”
其实，强哥的意思，并不是一定要陈浩他们赔钱或者怎么样，强哥只是要个面子，只要面子给足了，一切都好说。
最后，强哥让陈浩给我和志强倒茶赔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个被我咬坏耳朵的人叫吴振，他虽然表面也服服帖帖，但心里其实一直不服。那天在茶楼，他一直斜眼看我，不过是碍于形势没发作。不过我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后来我吃了个大亏，就是这个吴振给我下的绊子，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这是后话，咱们日后再说。
从这之后，我彻底服了强哥，也对强哥更加畏惧，这个表面细皮嫩肉家伙，骨子里到底有多少秘密，究竟有多大能量，一直是个谜。
重新上班之后，我又给珊珊找了几个客户，我俩的关系更近一步，后来每次去她公司，她同事都开玩笑说我俩肯定有问题。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珊珊这人秉性不坏，我俩也算是有过过命的交情，当个好朋友交下去也挺好，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嘛。
但是也只能到好朋友的关系为止，我心里很清楚，我俩根本就不可能有下一步。
不过珊珊总是有意无意的深夜找我视频聊天，一聊就是半宿，有时还会约我去打台球，她台球打得特好，是好几个桌球室的VIP客户。
有一次我问珊珊，为啥总是半夜找我唠嗑。珊珊的回答是：闲着也是闲着。
直到有一次，珊珊喝多了给我打电话，我这才意识到有点危险。
那天是房交会，几乎整个省城的房地产公司和金融公司的人都来了。我自己印了两百张传单，没用一个小时就发光了，后来就开始发名片。
名片也发没了，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一看表快到中午了，打算一会儿去吃点东西。
房交会规模不小，有二手房，也有新楼盘预售，其中有个全国连锁的大公司，排场特别大，他们在展会中心位置搭了一个舞台，舞台上各种唱歌跳舞抽奖之类的，后来现场一片尖叫，居然有一个香港的歌星出场唱歌，那歌星名气极大，有几十首代表作，尤其擅长给各种武侠剧唱主题曲。
我便远远的听那歌星唱歌，不得不说，这些老艺人的专业水准是真好，远远听着就跟CD里差不多，而且，这些老艺人，控场能力极强，一首歌接一段互动，再来一首歌接一段互动，反反复复好几次，那艺人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来疲惫。
正在这时，珊珊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似乎是喝醉了，说话含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小方，我想结婚，我想有一场漂亮的婚礼，旅行结婚也行，出国旅行，挣钱买房子，我想买一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我想订做一套婚纱。订一个好点的婚纱，得好几万吧。”
我吓了一跳：“是不是喝多了你？”
珊珊说：“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有什么错么？我想要个风光有排场的婚礼，我错了么？”珊珊越说越激动，后来竟然把自己给说哭了。
我这人，最受不了两件事，一件是去医院打针，有时候一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就胳膊疼，一件是受不了女孩子哭，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情流露，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可能还不那么害怕，但让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掉眼泪，那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当下我心一横说：“要不我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行不？”
珊珊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你要是再高5公分，再帅一点就好了。你为什么那么丑啊，我们单位的同事都说你丑。”
我的确谈不上多帅，而且还有点黑，为了耍帅，我还弄了一副深颜色的近视镜，乍一看就像带着太阳镜似的，加上常年都是寸头的缘故，有不少人都说我面相凶恶，不像好人。
可容貌是自然灾害，我也改变不了。
我说：“滚蛋吧你。”
电话放下之后，我心想，得琢磨个办法，不能跟珊珊含糊不清，还不能伤害到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我马上找个女朋友，或者她马上有个男朋友，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实不是写，哪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一见钟情。
那天我接了无数的电话，基本都是咨询的，一个真正有意向的客户都没有，不过这也正常，要是人人都找我们借钱，那社会就乱了套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起码加了不少各行各业的销售员，有做房地产的，有卖车的，有开课后辅导班的，有做融资的，还有评估公司的，甚至还有一个模特经纪公司的业务员。
吃完中午饭，强哥给我打电话，说菲姐那有个客户，他没时间，那客户就送我了，让我赶紧去一趟。
那时我已经在这个圈里混了小半年，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人都能给搞到钱的程度，而且强哥这人看人很准，他给介绍的客户，基本上都是资质不错的。
到了茶楼，菲姐正在等我，见我来了，给我领到了第一个包房，里面坐着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为数不多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略微发福的身材，穿一件熨烫工整的淡蓝色衬衫，一看就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菲姐说：“小方，李老师是我家你姐夫的朋友，为人特别好，你给帮帮忙。”
我：“放心吧菲姐。”
接过客户给的资料，我一边看一边欣喜，这客户的条件简直太好了。
客户姓李，是某小学副校长，还有一年退休，家里两套住宅，两套门市，其中一套开了一个小幼儿园，个人征信极好，无论是工资流水，还是个人流水都特别稳定，而且还有公积金。
这种客户，在圈里随随便便贷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按照3个点来计算的话，能挣两三万块钱，当然这些钱都得给强哥和菲姐，但他俩肯定不能让我白忙活。
我问：“李老师，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您着急用钱，干什么用？”
李老师说：“我做投资用。”
“投什么？”
“马克币，你听说过没有？（我摇摇头）国家西部大开发，国开行，这些你知道不？”
我点点头：“西部大开发，和您有什么关系？”
李老师笑笑：“虚拟货币，知道不？互联网金融的风口，你应该能了解一些的吧。收益，这个数。”
他伸出四个手指头。
我：“年化4%？”
李老师：“40%。月收益。”
我惊了，这是什么投资？收益比我们民间私人放贷还高好几倍？这不就是骗子嘛？
那些年，互联网上兴起了一大片投资热，从黄金到山羊，从货币到植树造林，反正只要是粘上互联网这几个字，不管是多么离谱的投资都变得高大上起来，后来，一种投资虚拟货币的业务从中异军突起，成为互联网投资的翘楚。
然而，这其中，99.99%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