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说,左右下午没啥事,下班一起去喝一杯,给你俩小生瓜蛋子讲讲,避免以后再走弯路。
白珊珊说:“哥,我想去酒吧,从来没去过。”
在白珊珊的建议下,我们晚上去了全市比较豪华的奈斯酒吧。
如果再给我一万次选择的机会,那天晚上,我都不会去奈斯酒吧。这么说吧,我日后所有的遭遇,都是从那天晚上上开始的,科学界有句话这样说,南美洲的蝴蝶扇动一次翅膀,就有可能会在太平洋上刮起一阵旋风,那天晚上的奈斯酒吧,就是命运的蝴蝶为我舞动的翅膀。
但人生,没有后悔的机会。
当晚,我们三人不到九点便来到了奈斯酒吧。
酒吧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正中间舞台上,一个看不出男女的歌手在表演,身边站了一排妖艳女子跟随着音乐而律动,这里到处是漂亮女子,好几个都与白珊珊不相上下。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跟志强说:“志强哥,稀客啊,跟朋友来玩啊。”
志强说:“来坐会儿。给我们找个卡包。”
服务生说:“好嘞。”然后把我们安排到一个角落的卡座,随后上了各种啤酒和吃食。
白珊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对什么都好奇,东看西瞅个不停,我身后就是一个一人高的音响,音乐声震得我耳朵疼。
好在过了几分钟,舞台上换了一个抱着吉他唱民谣的人,我这才好受些。
我们喝了一瓶酒之后,我才问志强:“你说你以前公司黄了,是咋回事?”
志强颇为惆怅地叹口气说:“我以前吧,是做信用卡和POS机的,偶尔也回收点奢侈品啥的,有一次我花了不到一万块钱收了一块全新的劳力士表,还寻思捡便宜了呢,结果没想到,那家伙是吸粉溜冰的,手表是他偷的赃物,等他把那几千块钱都花没了之后,就来敲诈我们,说不给钱就举报,然后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喏,我胳膊上这个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来邻居报警了,我们公司被查封,手表也被当做赃物被没收,那家伙也被带走了,据说是判了个无期。”
志强说的云淡风轻,但其中必然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惊心动魄。志强强调说,吃点喝点,都没啥,哪怕是粘上赌博,只要他有东西抵押也能把钱借出去,唯独这吸粉溜冰的,不仅不能碰,还不能得罪,他们连爹妈儿女都能买了换钱,逼急眼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珊珊在入这行之前,仅仅是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干过几天文员,从来不知道社会上的险恶。听到志强说这些,只觉得好像是在做梦:“有那么严重么?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志强说:“你还是太天真了,不太适合接触我们这些人。”
白珊珊说:“所以依旧还请二位哥哥多带带我,给我多送几个客户,我也想多挣点钱。”
我问:“挣钱干啥呀?攒嫁妆啊?”
白珊珊说:“我想领我妈出国旅游。”
志强哈哈笑:“那用不了多少钱,容易,别看我们公司小,可是年年都出国团建呢,新马泰,普吉岛,济州岛都走遍了,下一步就得是欧洲了,强哥说如果效益好的话,过年就一块儿去米兰喂鸽子去。”
我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志强也捂着肚子说要一起去,今天这啤酒有点凉,走的快。珊珊笑话我俩说两个大男人还得结伴去尿尿。
等我俩回来时才发现出事了。
一个喝醉的男的正对珊珊拉拉扯扯,我和志强赶紧过去,珊珊一看我们来了忙躲到志强身后。
志强说:“喝多了吧哥们儿,这有人了。”
醉汉:“你谁啊?”
志强:“朋友,是不是走错座位了,跟你说了这有人了。”
结果那醉汉不依不饶,志强一只手忽然捏住他的后脖子,另一只手握住醉汉的手,两只手一起使劲,醉汉便受不了,志强说:“别找事,赶紧滚。”
我看志强的脸色都变了,立着眉毛虎着脸相当吓人,那醉汉脖子和手都吃痛,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兔崽子,你等着。”
白珊珊说:“谢谢志强哥。”
我说:“要不咱们走吧,我有点饿了,咱们宵夜去。”
志强本来不想走,说那家伙一看就是在吹牛,但架不住我和珊珊一起劝,这才起身跟我们一起走。到了门口吧台,我抢在志强前要买单,刚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身后一个人拍我肩膀,回头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刚刚那个醉汉。
没等我们说话,我和志强脑袋上都挨揍了一酒瓶子,志强当下一拳打倒一个,珊珊吓了一跳,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抄起身后的木制吧凳跟他们打在一起。
其实我本人不擅长打架,从小到大都是被打的。但这种时候,与其老老实实挨揍,还不如干脆上去拼一下。
更何况,不能在女孩子面前丢人。
然而,我用余光一扫,白珊珊手拿一只高跟鞋,早已舞动如风加入战团。
志强极为骁勇,但无奈对方人多,我眼镜早就被打碎,板凳也不知去向,努力抱住一个人,张嘴把他耳朵咬住,那人疼的哇哇叫。
二十多个保安和七八个服务生迅速赶来,七手八脚拉开战团,我和被我咬耳朵的家伙还在地上滚。
据后来白珊珊回忆说,我当时已经红了眼,好像要把对方的脸都啃下来似的。
志强则是这样回忆,说我这人表面看着像个人似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后来我们这些人被赶来的民警统统带回派出所,判定为互殴。双方各自赔偿对方医药费,然后签谅解书了事。
我们身上都没带那么多钱,只好给强哥打电话,在强哥到来之前,我们被看押在临时的“休息室”里。当然,我和志强、白珊珊在一起,那帮家伙们被看押在会议室。
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隔着栏杆,歪着头看着我们三个,他中等身材,胡子拉碴,梳着偏分油头,乍一看好像是南方来北方做生意的老板,但他显然级别不低,因为那些民警对他都毕恭毕敬的。
中年人的目光非常犀利,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像所有秘密都被他看透了一样,忽然咧嘴一笑说:“志强,你可是挺长时间没进来了。”
志强站起来鞠躬道:“林哥,这次真不冤我们。”
林哥点上一根烟,递给志强道:“最近买卖咋样?小强还挺好的?”
志强接过烟来道声谢,然后说:“林哥,我们一直都那样,你知道的。”
林哥转头看看我,又看看林珊珊,嘴角露出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笑,他跟旁边的民警道:“把这个拎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哥。
民警把我带到审讯室,林哥随后进来,递给我一支烟,上下打量我半天说:“你叫江小方?”
我说是。
“你跟他们在一块儿多长时间了?”
“我就是正常上班,打工,上了几个月班了已经。”
“坐过牢?”他摆弄着几张纸,那上面是我的档案:“倒腾假药,嘿。你对小强了解多少?”
“什么意思?”我问。
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双眼如刀冷笑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你没资格问我问题,知道不?跟我耍心眼,我有一百个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我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林哥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狠劲儿,简直要超过志强和强哥他们。
“我只是个打工的,其余的也不知道啥,今晚上的事也不怪我们,是他们先耍流氓,仗着人多……”
林哥摆摆手,示意我不用继续说了,随即他竟然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的好像跟我相识多年似的说:“咱们以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往后呢,有什么事,单独跟我联系,我也会没事找你唠唠嗑什么的,没问题吧?”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意外发现林哥衣服里面的枪套。
说完他跟我握握手,把我送回到志强和白珊珊的房间。
我惊魂未定,问志强这家伙是干啥的,志强跟我解释说,这家伙是个魔鬼,比任何人都可怕。
强哥开车来到派出所,跟办案民警点点头,又跟林哥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给我们交了罚款和医药费。
我们从派出所出来,强哥开车拉着我们去医院,白珊珊说:“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志强说这有啥,太稀松平常了。
强哥开玩笑似的说:“红颜祸水啊,还是你太漂亮了。”
白珊珊掏纸巾给我擦脸上的血迹,副驾驶的志强酸溜溜:“我也受伤了,给我也擦擦呗。”
白珊珊说:“哥你先等会儿,他伤的比较重。”
志强假意叹气,仿佛看破红尘似的。
开车的强哥接了个电话,随即说:“那小子叫陈浩,体育场那边开洗车场的。这事你俩不用管了,先休息两天。小方,那个姓林的,找你问话没?”
我说:“他问我今晚上事情的经过,我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今晚上我们的确是丢人了,让人好好收拾。”
强哥说:“我肯定能帮你们把面子找回来,不能让我的人挨欺负,要不然传出去我还咋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