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风在小区花园里穿梭。
久违的和贺儿在外边疯了半个钟后回家,妈妈看到我吐槽我脸蛋冻得跟个紫萝卜似的,丑死了。
紫萝卜的我嘟了嘟嘴,决定今天宽宏大量地不和妈妈拌嘴,抱着礼物兴冲冲地回房。
礼物是什么呢?我一路都在猜想,但盒子这么小,能猜的大概也就那么多。
徽章,项链,手表……可这些感觉像送大人的礼物诶,贺儿他一个大直男会送这些么?
他去年好像给我送了一套乐高,我至今都没拆过。
尽管如此,我仍旧忐忑期待地打开,礼物盒内一个雪钻珍珠兔子发夹在橘色的台灯下折射出小小的光。
发夹下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祝我最好的朋友林小荷生日快乐,越长越漂亮,心想事成!
简短的祝福倒是蛮符合我的想法,不过贺儿……他送我的居然是兔子发夹?
我惊诧,登上QQ点击贺儿的非主流头像窗口抖动。
【贺峻霖,我们俩到底谁比较幼稚啊!】
早个几年送,我恨不得满头的发夹,但都五年级了,哪个女生还会往头上戴发夹这种招摇的玩意。
贺儿迅速回复我:【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他附带一个威胁的表情。
喜欢吗?我跑进厕所把头发散下来,将兔子别在耳侧,它在乌黑的发丛里安静地眨眼,乖顺极了。
左瞧右瞧,我都没有办法说出不喜欢这种违心的话。
——我喜欢。
悄然打下这个答案时,那边的头像已经变灰了。
灰扑扑的颜色,宛如一种奇怪的魔法。
就是——
发送键在指尖下,明明点一下消息就出去了,却轻而易举地让我犹豫。
贺儿放学后去训练,明天一早还要赶车,那么累也给我准备了礼物,要不……下次吧。
我把兔子发夹取下小心翼翼放回了盒子里。
下次当面告诉贺儿,虽然幼稚但我喜欢这个最好的朋友送的兔子。
不,是很喜欢,很喜欢。
可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生日过后,时间被摁下了加速键。
年末,成都难得一见的下雪了,梦幻的初雪飘到窗台,我伸手去接,一碰就化水了。
冰冰的,湿冷的,从指缝里流下去,这种滋味十分难受。
我回到房间去看我的小兔子,它落寞地躺在盒子里,有点凄惨。
元旦,贺儿他是在重庆过的,他要准备线下路演,比从前更忙碌。
我吃到了会长转交的手撕兔肉,也收到了重庆户口的金发芭比。
但我和贺儿始终没有开始所谓的下次见面。
再长大一点啊,我便觉得“下一次”这个词,是推托,是犹豫,是期盼,是遗憾的替身。
因为没人能确却的知晓,下一次究竟是哪一次。
就连定好了下一次的我自己,也无法抗拒种种因素去亲口回答少年的问题。
“嗨小荷,我们好久不见啦!”
小年夜那晚,贺儿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从房间出来热络地向我打招呼,听会长说他昨天从重庆回来吃了一餐饭就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一段时间没见,贺儿拔高了不少,穿衣风格也变了。
每见一次,我总习惯性地偷偷拿贺儿和从前的他作比较,他五官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和我记忆中的形象似乎渐行渐远。
而对于好久不见,我该有什么样的回应呢?
棉服口袋里的兔子发夹被我轻轻捏了捏,我灿烂地笑了,“嗯,好久不见啊贺儿。”
笑容,这果然还是我的首选回应。
饭后我和贺儿照旧在房间里聊天扯皮,他说公司的,我讲学校的。
他有他的迷茫,我有我的困惑。
两个小学生吁长叹短,一会儿又发癫般地哈哈大笑,整得家长都要探头进来看看我们俩有没有事儿。
后来,连小年夜这样的画面也越来越少。
但它又像一场会定时返场的舞台剧,开场白是相差无几的,演员的面庞却是不断长开的。
以及,那个叫作“时间”的导演任性妄为,即使剧本渐渐被演员们演绎得面目全非,它也永远不会喊停。
永远的,不会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