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昆走后,兆辉就回转厅堂。
楚君还坐在那里没动。
她脸色有些阴霾。
“做乜?”
“姓周的扑街恐怕要卖我呀……”
“啥意思?”
“做掉老福涛的事,我只同他讲过嘛,你点讲?”她望着兆辉,修眉微蹙,看似有些心烦的模样。
兆辉道:“现在老福涛跑了路,我也怀疑係姓周的拿了他钱卖消息叫他跑路,周昱昆他两头做好人,未睇出这条扑街慈眉善眼的却係个二五仔。”
“你想办法啦,扑街辉,我要做掉老福涛的消息真传出去了,你话那啲社团字头点睇我呀?”
“……”
兆辉拧住眉一想,“姓周的睇也係个食脑的,越係食脑的人越易被恐吓,他要做这件事也係搵个替死鬼,他自己绝对唔会沾手,你话他会搵谁放出消息去?”
“那肯定係他的司机麻脸荣喽,也係个阴货,同姓周的係老乡,这条扑街仗着周昱昆,在深水埗与多个和字头的红棍草鞋都够熟……”
“哦,我打个电话。”
兆辉过去拿起电话拔通陈记食档。
“边个呀?陈记……”
“细虹,你搵阿虎讲话。”
“呀,係大佬,你等下我喊他……虎头,大佬搵你。”
很快阿虎接住了电话。
“大佬,做乜?又打扰到我识字呀你。”
“扑街,慢慢识啦,警署周昱昆的司机麻脸荣,你去做咗他,马上呀扑街……”
“知道,大佬。”
阿虎麻利的挂掉了电话。
这边兆辉摁下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偏西的日头。
他对楚君道:“太阳落山之前,基本搞掂,唔过……”
“乜鬼?讲喽。”
楚君也走到他身边来,兆辉正掏烟出来。
现在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
兆辉擦着火柴点上烟,“你老豆有冇火机呀?帮我偷一支来,省得我就用火柴嘛……”
楚君翻白眸,一粉拳捶在他大臂上啐道:“你就这啲出息咩?搵我偷我爹地一个打火机?能唔能搞啲大的啊?”
“先试探试探你啦,有小才有大……啊,唔好掐我啦。”
“你唔想被我掐死就快啲讲正事嘛。”
“哦哦,先松手嘛,我也係肉长的……好好好,我现在打电话给周昱昆……”
“你做乜?”
“你听下就知道了嘛。”
……
周昱昆才到警署,屁股还冇坐稳椅子,电话就响了。
“我周昱昆,边个打这支电话?”
“我靓辉啦……”
“呃,是阿辉啊,乜嘢?”
“周sir,有些事唔好叫第三个人知晓,你懂得啦?”
“亡命辉,你威胁在职高级探长喽?”
周昱昆的声音一下变了。
他又不是粉肠,怎么会听不懂兆辉的话?
“周sir,你讲乜鬼?我唔懂。”
话罢,兆辉就挂掉了电话。
周昱昆不由大怒,狠狠把电话摔下,脸色铁青,但是他已经把司机麻脸荣使出,叫他约了人去放消息。
现在要通知他回来都不得。
这叫周昱昆很烦燥,满室踱步,越想越惊,消息要是漏出去了,以亡命辉的作派,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做咗?
越想就越有这个可能,他脸色就越发难看。
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又拿起电话拔了林氏货仓,周昱昆觉得有必要同楚君解释一下。
“边个?”
接电话的是兆辉,他的声音周昱昆能听出来。
“阿辉啊,我老周嘛,刚才你可能有啲误会……”
“你打错电话了。”
兆辉直接挂掉。
那边周昱昆就更心虚的连坐都不敢。
他头上开始冒冷汗。
正巧有个探员进来,“周sir,你要的案宗我拿来了。”
“哦,放下吧,刘探员,我司机你认得吧?”
“认得认得,荣哥嘛,警署边个唔识?”
“他去了东京街的老雀台,你过去同他讲,唔要乱讲话呀,我话的,这扑街,有时嘴巴几大嘛……”
“我知道,周sir,我这就去。”
“麻烦你,刘探员。”
“冇乜,周sir。”
刘探员出去后,周昱昆才掏出一条手帕来拭汗。
办公室又不热,他却冒了一头汗。
……
东京街,老雀台。
这里是‘和安盛’红棍‘皮虾青’刘勇青的陀地。
和安盛、和安泰、和安兴三大字头的坐馆都是昔日跟金牙麦的细佬,而金牙麦这条老嘢绝对是和字堆的元老角色。
和安泰的毒嘴明消失了,有人估计是被秃顶龙刮到,也有人讲可能在海上翻船喂了鱼,但冇消息传出同楚君有关。
湾湾熊这个海匪被香江水警击毙倒是有报道,据说这桩事背后有林楚君的影子。
但是毒嘴明的消息就没这样的说法,可见封口之严。
近日,和字堆大佬们一直在讨论‘和安泰’的坐馆人选,因为福华街大晒马,金牙麦大败亏输,他主动退出堂议。
可实际上众人都知道,和安泰被金牙麦经营的如铁桶,毒嘴明活着都未必比金牙麦话事更有威信,所以和安泰坐馆哪个上仍得问金牙麦。
主要是福华街晒马开片的结果叫金牙麦大伤,残了百多个仔,伤了近千马,这是他出道至今都最难看的一次战绩。
总得来讲和字堆自己元气损了,老联和潮系乐的看这个笑话,三大在80年代初就要演变为‘四大’,潮系的‘新记’会崛起,也是因为后来‘斧头俊’的过档改变了现状。
现在言之尚早,和字堆即使伤了点小元气,也不是老联或潮系堪比的强大。
事实上老联也好,潮系也罢,都不是铁板一块,各字堆私底下的利益倾轧都是常有的事,但上千人级别的大晒马他们还冇玩过。
双方晒马上百人都令警方紧张,上千人叫江湖风暴,上万人就是江湖大风暴了。
象兆辉现在连一百马都冇的小小‘和安永’还不入流。
哪怕他同杀神举、紫面天王虎都极有名气,但也只是三个人嘛,百马出动他们也要跑路或被斩死,不值一哂。
车停在老雀台门前,麻脸荣下车先点了一支烟。
他单手叉住腰睇了眼‘老雀台’,正要迈步过街时。
“老细,借个火……”
“……”
麻脸荣一抬头,看见一张紫脸膛。
他正要开口骂人时,突觉肋下一疼,低头瞅时……车门被拉开,他就被人家拖抱住又塞回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
紫脸膛年轻汉子返身上了一台红板人力车走了。
麻脸荣这才感觉自己的生机急剧流逝,和肋下的血一样,不受控制的奔流……
他神智恍惚,手搭在方向盘上,软软趴倒。
到死,他都不知是边个对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