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辉一动身,袁瀚宗和王举也跟着就走。
细虹都搁了筷子往外冲。
第一个下来的是兆辉,看到烂木板上躺着的血人豹头,赤红的眼里又涌现出浓郁的杀机。
“边个伤我细佬?”他目光朝抬板的几个工汉扫视。
其中一个答话,“豹头在码头结算人工时同护场嚷起来动的手。”
又一汉子道:“係林氏的护场,那里係林氏货仓。”
此时,兆辉蹲低查看豹头右腹的一片殷红,撕开血衣一瞅瞳孔猛的收缩,伤口微焦。
“师叔,这係被狗咬(枪伤)呀。”
他回头对袁瀚宗道。
而袁瀚宗正扣住晕迷不醒豹头的脉探着,他微微摇头,“表相睇着唬人,问题唔係很大,阿辉,我来处置。”
“有劳师叔,师兄一起来搬人上去。”
“好。”
王举上前跟兆辉一前一后抬起木架上楼。
正逢王婶哭着下来,兆辉忙道:“阿婶,伤唔及要害,我师叔能医,你安心,细虹你扶阿婶返屋……”
“好的大佬。”
细虹赶紧挽住哭软的王婶,跟也下来的老妈一起扶王婶返楼。
兆辉边上楼边对先前答话的汉子说:“麻烦兄弟上来说话,老妈,你拿五条红衫鱼给人家。”
“哦好。”珍姐知道自己仔豪气,领回细虹时又带回4万多,家里钱近7万,她又惊又喜,果然门庭还要有儿子来撑起的,这时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喽。
送豹头的四五个汉子一听五条红衫鱼都眼睛一亮,本来平时跟豹头关系还行,他如此重伤送返也是应该做的,不想还能拿到赏钱?
豹头这个大佬够豪气呀。
“都係工友手足,钱就唔使(不用)。”为首汉子推让,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豹头被围殴时他们没帮手,实则是不敢介入。
“冇乜,兄弟你上楼,我仲有话问你。”
“好。”那汉子就跟着搭手木板,其它几个便在楼下等着。
到了王婶那屋由袁瀚宗开医箱主治,王举搭手,其它人都在门外没敢进去搅扰。
兆辉递支烟给那汉子,“未请教贵姓?”
“我叫马卫亭,今日豹头兄弟被打我们都唔敢插手,林氏护场手里有短狗的……哎。”
这年头儿跟十年后的八九十年代又不同,港府对枪械的控制远远还不够力度。
老妈拿来五张红底塞给儿子,兆辉转手就递给马卫亭,“几位兄弟辛苦送返我细佬,钱唔多,聊表心意,马兄你务必收下。”
他硬塞在马卫亭手中。
这叫马卫亭心头一热,这种豪爽的人如今可不多见,毕竟大家都太穷,想给也给不起。
“谢谢大佬。”
“我叫陈兆辉,花名孭镬辉,有事亭兄你来寻我,能帮手的我义不容辞,还要问亭兄一句,係边个拿短狗轰了我细佬的?”
啊?
孭镬辉?
今日盛传的深水埗那个狠人?
在龙凤茶楼三刀六洞了同门的‘亡命辉’?
豹头的大佬竟是他?
马卫亭忙道:“係林氏货仓护场头子胡建锋,深水埗码头大名鼎鼎的‘烂牙锋’,佢係胜字头胜义的红棍,帮大绅林氏睇场的,我们惹唔动他。”
烂牙锋?
胜字头‘胜义’的红棍?
“好,我知了,”
兆辉点点头送马卫亭下楼。
……
经过袁瀚宗的施救豹头已经好转,腹中狗弹也取了出来。
兆辉撕下一片豹头的血衣,将沾血的狗弹包裹起来装兜,然后就朝王举睇了个眼色。
王举就先出了门。
“老妈细妹你们回屋啦,呢度有宗叔在,又有阿婶看顾唔会有事,我去买包烟。”
“呐,乖仔你唔好骗伱老母呀,你係去讨说法咩?”
珍姐还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
兆辉揽住老妈肩头陪笑道:“老妈你安心啦,我又唔会打打杀杀,你仔係文明人来的嘛,我去揾伤人者帮豹头要啲汤药费而已。”
“哎,我管唔了你,但你自己要小心啲。”
“知道,老妈。”
看见儿子离开,珍姐喟叹一声,满眼忧心兼无奈。
细虹和阿母是同样的表情。
……
深水埗码头,林记货仓。
这里是港亨之一大绅林永泰的产业,他财大势宏,养着胜字头两个社团‘胜义’和‘胜新’为他生意护航。
门口的一座仓楼是护场马仔们的据守之处。
烂牙锋基本在这里坐镇,在他眼里林永泰就是贵人,大水喉,他要想生发离不开林大绅的支持,但是人家林大绅离开了他,照样能雇佣其它字头来护场。
这年头儿护场也是存在竞争的,你要残了挂了是你自己命歹,大绅不过另雇帮人。
所以烂牙锋不敢大意,夜夜亲自坐镇货仓,不使它出任何意外。
一但出了意外,他八成要被林大绅炒鱿鱼。
正好今夜有一批货要到码头,是二小姐林楚君的,她亲自过来接货,也在仓楼等。
除了烂牙锋陪着,还有他七八个精猛彪悍的细佬在场。
不过身上拴狗的就他自己。
下午放狗咬了个闹事的扑街,叫什么豹头的,本来以为只是小事,但随后收到消息说这豹头正是午后威名轰传深水埗的狠人‘亡命辉’的细佬。
发生在龙凤茶楼的事有细佬跟他讲过细节,烂牙锋沉着眉一下午了,毕竟惹到狠人,搁谁都不能轻松。
偏巧二小姐林楚君是深水埗警署的高级督察,烂牙锋就拿龙凤茶楼三刀六洞的事问她警署对此事的态度。
哪知二小姐林楚君不咸不淡的讲:“字头内部的烂嘢,警署唔会过问,锋哥你混了咁久,也知晓如今的现状,警署真能替边个主持个公道咩?反正我係觉得有心冇力。”
林楚君二十四五年龄,端秀貌美,身姿颀长,尤其一双腿丰健浑圆,可见是练家子的腿,偏她仪态毓秀精致,气质优雅雍贵,不叫人觉得她会是个打女。
柳叶眉、杏仁眸、樱桃小嘴一张张……绝世佳人呐。
再配以一身警戎束带,愈显英姿飒气,遗世独立,任何人见了她都要心魂荡漾。
适时,门外进来个细佬。
“大佬,有个叫陈兆辉的话来讨汤药费,要唔要赶走这扑街?”
烂牙锋脸色却变。
亡命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