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顾匪竹什么都没问,他咽下了自己的疑问,既然姜蒲说她不走,他便暂时相信她好了。
山洞中骤然安静了下来,顾匪竹靠坐着闭目养神,姜蒲用小树枝捅了捅火堆,橘色的火焰窜了起来。
姜蒲蹭了过去,跟他并肩坐在披风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出神。
到底是谁呢,为了置自己于死地,舍得下如此重的功夫。
想着想着,姜蒲的眼皮子愈发沉重,头也止不住地朝下一点一点的。
她今天累坏了,在山里跑了半天,回来又是捡柴生火,又是帮顾匪竹疗伤的。
劳心加上劳神,一安静下来,脑子就昏昏沉沉的困顿起来。
顾匪竹在她身边难得耳根清净,转头看向姜蒲。
小姑娘今天穿的密合色云烟细锦交颈右衽襦裙,外面套了一个素蓝色半臂褙子。
今天折腾了一天,上衣灰扑扑的,裙子下摆被树枝刮坏,成了一条条的碎布,还沾着尘土。
向来白嫩明亮的小脸蹭上了泥土,像是珍珠蒙上了淡淡的灰尘,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搭成一段弯弯的黑色弧线,看着乖巧极了。
顾匪竹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捧着她小巧的下巴,让她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姜蒲有了依靠,闻着熟悉的令人安心气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太阳西落,落日的余晖不足以再照射进原始丛林般的森林,山洞内肉眼可见地昏暗下来,只有火堆附近依旧光亮。
就算有火堆,山洞内的温度也下降很多。
姜蒲忍不住地往顾匪竹身边靠了靠,顾匪竹直接抬起胳膊,把她搂在看怀里,微微运功,让自己的身体温度更高一些。
他这动,姜蒲本来就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拱进他怀里了,连忙退出来。
“我没压到你伤口吧,我睡着了你怎么不把我推开。”说完看了看顾匪竹缠着白布的胳膊,一块红色从里面渗透出来。
顾匪竹不甚在意:“没关系,我好多了,你扶我站起来,我试试能走吗。”
夜晚这里的温度只会越来越低,他们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顾匪竹被姜蒲架着起来,压下肺腑的阵痛,“若是脚程快些,三更之前能到山脚下。”
姜蒲也同意下山,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顾匪竹示意姜蒲,他自己可以走了,于是两人灭了火堆,一前一后朝山洞走去。
姜蒲刚要弯下腰把洞口的枯木搬开,顾匪竹拉住了她的手,把她轻轻往后一带。
在她耳边轻声说:“嘘,别动,有人来了。”
姜蒲瞬间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紧紧捏着一根木棍,和顾匪竹站在洞口暗处。
隔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远远的呼喊声,顾匪竹凝神听了一下,松开她:“是我的人。”
姜蒲呼出一口气,说道:“吓死,我还以为那群人追来了。”
“说起来,到底是谁要杀我。我也没什么仇人啊。”
顾匪竹敛起神色,面色还有些苍白,安抚她道:“回去我派人调查一下,这件事必不会不了了之。”
外面呼喊的声音传近,隐约能听见丘时和神三的声音。
“公子,姜小姐,你们在哪啊!!”
“公子!公子!”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姜蒲也没心思闲聊,两只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冲外面大喊一声:“我在这!”
丘时寻着声音飞速赶来,就看见一个掩着的山洞。
里面突然传来姜蒲的声音,带着点回音:“顾匪竹你站远点。”
然后她突然“哈!”了一声,伴随着她一声中气十足的娇喝,突然面前大腿粗的树干从洞口飞了过来。
丘时及时闪身躲开,张着嘴看着那截树干“嘭”地一声创到了树上,抖落了一地树叶。
姜蒲抬起的腿收回,看到丘时冲他摆摆手:“丘时!我们在这里!”
丘时和神三这才从她的飞天一脚里回神,向他们走来。
看二人一身狼狈,丘时差点眼泪都呲出来了,“公子!呜呜,都怪我,没保护好您和姜小姐。”
顾匪竹揉揉额角,实在不想听魔音穿耳,说:“你先别哭了,我们先下山。”
神三在一旁,身上也挂了些彩,但面色无异,应该是不重的伤。
他跟顾匪竹汇报:“公子,那些人应该是拿钱买命之人,属下把他们引开之后遇到了丘时,制服了他们,留了几个活口等您审问。”
丘时跟着顾匪竹,嘴下不停:“公子您哪受伤了,胳膊上是什么伤口?有没有毒啊?腿有没有事……”
“公子?公子你说句话啊!”丘时急得直转圈。
姜蒲看他不想说话,替他回答了:“我们从山崖下掉下来,被树藤拦住,他胳膊上是箭伤。”
“丘时,你回去一定要找个大夫,替他好好看看,那么大冲击力,内脏不知道有没有被震伤。”
姜蒲怕顾匪竹逞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丘时在一旁边走边听得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顺道还提醒道:“姜小姐小心脚下,走这边下山。”
姜蒲又看向沉默的神三,问他:“神三,你伤得重不重。”
神三面无表情的脸头回能看出些不同的表情来,像是呆愣又像是无措。
他张张嘴,说道:“属下无大碍,多谢姜小姐关心。”
姜蒲跟顾匪竹说:“神三受伤了,你先让他回去养伤吧。差事等他好了再说,好不好?”
顾匪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点点头,对神三说:“让神七过来一趟,你先回去。”
快走到山脚下,隐约能看见镇里的灯火了,姜蒲脚步一顿,转头跟顾匪竹说:“我被追杀这件事,还是先别跟我家里人说了,我怕他们担心。”
姜家一家子都是老实人,从没进入过真正的江湖,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也只在话本子里见过。
顾匪竹点点头,“也好,到时候我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你们。”
姜蒲点点头,其实她心中也有猜想,应该就是那几个竞选对手,看着自己家是新商好欺负,所以都来找自己的麻烦。
“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我也在想,去哪找点人保护父亲母亲呢。”
顾匪竹却闷闷一笑,说了句话,让姜蒲从脖子红到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