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亮,龚城内外开始有公鸡报晓。
雨已停了,但雪还在飘。
灰暗的天色下,两个面具人缓缓自北而来。
城门口,两个不停跺脚的士兵注意到了他们,忙停下动作,挺背缩腹,站得笔直。
当两人来到城门口,两士兵立马下压长枪,两把长枪相交一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位士兵道:“把面具摘了。”
白冷双手一直放在后背,从未动过。她微微昂头,俯视着士兵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另一位士兵不屑地笑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必须把面具摘下来,否则后果自负。”
士兵看出了两人的身份不简单,但他现在是在按律执法,不管是谁,都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与城主府,乃至与朝廷作对的实力。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钟离,而且就算是通缉犯钟离,他现在不也只敢往深山老林里钻。
白冷道:“没有人能命令我把面具摘下,毕飞没有资格,你们就更没有资格。”
第二位士兵怒道:“大胆,你竟敢直呼城主名讳。”
白冷不怒反笑道:“我不跟你们计较,把你们的城主请来,我有事找他。”
最先开口的那名士兵气道:“城主也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第二位士兵调转枪头,直指白冷道:“你最好自己摘下面具,等我们帮你摘,就怕会没轻没重的伤到了你。”
白冷暗自叹了口气,挂在腰间的玉佩明明那么明显,这两个二愣子偏偏就是没有看见。
她无奈扯下玉佩,向他们展示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这种类型的玉佩或令牌,可都是当官的必须认得的,你们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没在书上见过。”
第二位士兵睁大眼睛瞧了瞧,脸色立马吓得惨白无色。
他丢下手中长枪,嘴里好似含了一块极冷的冰块,哆哆嗦嗦地道:“龙,龙,龙息……玉佩,你是……”
白冷再拿出一块金色令牌 ,牌面用黑红白三色刻了一副诡异的面具,把面具的轮廓忽视,就能看见‘侦探’二字。
白冷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第一位士兵从同伴的话中回过神来,收回长枪,半跪于地,慌张道:“属下见过白冷大人。”
白冷回头对着钟离道:“进去吧。”
她抬步走向城内,钟离跟在她身后。
城门内值守的十几个士兵也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他们看见白冷从眼前走过,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第一位士兵看着两人的背影,着急喊道:“白冷大人,您是要去见城主大人吗?”
白冷没有回话,带着钟离顾自离去。
寒风凛冽,第二位士兵额头却流了许多汗水,他眼神呆滞,喃喃自语道:“完,完了。”
第一位士兵,皱着眉头道:“我们是按规矩办事,应该不会挨军棍吧!”
第二位士兵道:“我刚刚用枪指了他。”
白冷走到一个岔路口,回头对着钟离道:“你去泰恒玉器看看,我去巡捕司查查那个岳捕头的出行记录。”
白冷指了指泰恒玉器的方向,随后往巡捕司那边走去。
钟离按着白冷给的方向来到了泰恒玉器门店。
泰恒玉器门口挂了两盏明灯,将灰色的雪地照得发红。
店门半掩,内有更加璀璨的明光射出,一同射出的还有一股上等熏香。
钟离敲了敲门,只听店门立马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个年轻小伙,他先是被钟离脸上狰狞的面具吓了一跳,疯狂后退几步,随后有些害怕地道:“客,客人请进。”
钟离走入店铺,扫视一眼柜台玉架,道:“你家老板呢?”
小伙道:“老板在……在里屋休息,我马上去请他。您先请坐。”
钟离坐在门口的柜台外,打量着店内摆放的精致木盒与玉瓶。
很快小伙就恭恭敬敬地请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来到钟离身旁,指着小伙对钟离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学徒,还不懂规矩,请见谅。”
随后,他又张开手,道:“客官里面请。”
钟离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入里间。
房间并不是很大,中间摆有一个煮茶火炉,墙边放了一张小桌子以及两张椅子。
老人跟在钟离后面,见钟离停了下来,立马又摆手道:“请坐。”
钟离坐在一张椅子上,老人随后坐在旁边,小伙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悄悄出去了。
老人笑道:“客官如此装扮,是来卖宝贝的吧!”
钟离摇摇头,道:“不是。”
老人疑惑道:“难不成是来买东西的。”
钟离再道:“也不是。”
老人有些迷糊了,抱拳道:“那客官所谓何事。”
钟离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嫌弃地放回去,道:“金鸡岭酒馆老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老人愣了愣,一时没回过神,好一会儿后,才慌张道:“阁下说的可是那山腰卖酒的林老头!”
钟离点了点头,老人连忙解释道:“这我不知道啊!我根本就没去过。”
钟离淡淡地道:“你再好好想想。”
此刻,钟离的声音有些冷,冷得火炉子里的火都缩成了一团。
老人更是冷得没了知觉,许久,才道:“我,我想起来了,前不久,林老头说他得到了一个宝贝,想让我给他掌掌眼,我让他拿过来看看,他却偏要让我去他家看,我拗不过,于是前日去了他家,但我没看见他人,只看见一只狗在朝我叫,我以为他不在家,就回去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他死了。”
钟离道:“你又骗我。请再好好想想。”
老板无奈道:“我 ,我真的没有说谎,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
钟离道:“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但你存在刻意隐瞒,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凶手的同伴。”
老板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打量着钟离道:“不是,你是谁呀,一进来就吓唬我,我告诉你,没门。”
钟离道:“我只是来查案的,请配合。”
老板道:“我记得巡捕司查案需要出示身份令牌,你却藏头藏尾的。”
钟离道:“我是侦探,不是捕快。”
老板不屑一笑,道:“就连巡捕司的左右司主见了我,也得好声说话,你一个小小的侦探,也敢如此不知好歹。
我告诉你,这件事与我无关,你最好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否则我就让人把你抓入大牢里面。”
钟离还待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桀骜的声音,“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哪里来的权利将人抓入我巡捕司的牢房。”
两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傲气凛然的男子站在了门口。
男子身穿红袍大衣,胸口绣有一只金鹰捕食的凶狠图案,两肩盖有一双金色鹰爪,下连一张血红披风。
他腰间衔了一把很长的剑,由于过长,他不得不时刻用拇指压住剑柄,免得剑尖与地面相触。
老人慌忙跪在地上,道:“右司主息怒,刚才,刚才都是小人在吹牛。”
男子走到老人身旁,取下长剑坐在椅子上,并出腿踢翻老人道:“吹牛!那你再吹给我看看。”
老人侧过身子,跪在男子脚下,道“不敢,小人不敢。”
男子道:“记住了,你拿谁吹牛我不管,但不能带上我,否则……”
老人忙磕头应下道:“是,是,小的不会了。”
男子再道:“金鸡岭那个案件是不是和你有关。”
老人道:“跟我没关系。”
男子道:“你现在最好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否则就去牢里说,牢里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吧!”
老人吓得声音有些嘶哑,他道:“右司主大人明鉴,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去的时候,林老头就已经死了。我怕影响我做生意,没敢声张,只去请了岳捕头帮忙。
那岳捕头回来后,跟我说事情解决了,让我谁也不要说出去,否则就把我当做真凶杀了。”
男子道:“他怎么死的。”
老人道:“我不清楚,我打开门的时候,林老头的脑袋就已经滚在椅子下直瞪瞪的看着我。我立马就吓得跑了。
回来后,我高价遣散了好几个看见这事的下人。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右司主可以去查查。”
男子站起身,重新将长剑别在腰间道:“不用了,有你这一个人证就够了。”
随后,他又看向钟离,道:“雅疯子的助手不都是女人,什么时候变成了男人?”
钟离道:“她的助手有事,我临时补上的。”
男子点点头,道:“怪不得办事能力这么差。”
钟离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反驳。
男子道:“你们两个随我来吧。”
说完,他已大步离去。老人连忙站起身,低着头跟在后面。
钟离也站起身,远远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