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将钟离整个外形画完后,正准备点睛,却见钟离低眸思索着,不由开口道:“请抬起头来,我要画你的眼睛了。”
钟离抬了抬头,看着她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找到凶手。”''
白冷对照着钟离的眼睛,用笔在空洞的眼眶里点了两点,并道:“急并没有用,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戒指被毁了,二是戒指还在。
我们只要去附近的龚城查查就知道了。”
白冷画完后,将画像卷起来准备放好。钟离好奇地开口道:“可否给我看一看。”
白冷递过去,说道:“助手不在,我并不怎么会画画,还请担待。”
钟离接过看了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头。
画上的人物弱柳扶风,低眉含情,一副瘦弱贵公子痴情念人的形象,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自己。
白冷一把夺过画像道:“你自己要低头,画得不好可别怪我。”
钟离道:“可我有这么瘦弱吗?”
白冷将画像卷起来放好,道:“这事怪我没掌握好线条,画腰的时候不小心斜了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补充完整。在此,我向你道歉。”
钟离道:“也罢。”
钟离继续道:“那我们怎么查?”
白冷道:“先到山下的村子打听一番,看看有没有线索,要是没有线索,那就去龚城看看。”
钟离点了点头,跟着白冷向山下走去。
山下有两个村子,分别驻扎在道路的两旁,白冷提议兵分两路,并交给了钟离一个袋子。
钟离没有接,而是疑惑地看着她。
白冷道:“你不能白问,得拿些钱财诱惑,否则大概率不会理你。”
钟离点了点头,接过金币道:“多谢提醒。”
白冷运着四方步向左边稍大的村子走去,并摆摆手,道“祝你好运。”
钟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向右边的一个小村庄缓步走去。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浓雾一般的黑夜弥漫在村庄中,让人几乎看不清路。
钟离来到第一家人门口,屋里并没有光,但是屋里的一家人也没有睡,而是在讨论着明天要不要上山打点猎物。
钟离抬手敲了敲门,屋里立马传出男主人的叫喊声,“谁呀,这大半夜的敲门?”
钟离道:“在下是一名侦探,有些问题想向主人家打听一下。若是打扰了,请见谅,为表歉意,在下特备了一份薄礼,稍后奉上。”
钟离刚说完,屋里顿时就响起了一道道急躁的脚步声。
男主人打开半扇门,露出一个脑袋打量了一会儿钟离,见钟离后背的宝石一直发着黄褐色的光,照出那半身华丽的衣裳。
他立马打开左半扇门,热情地笑道:“公子里面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钟离站在门口道:“就不进贵舍了。在下想问的是,昨天可有人上山?”
男主人疑惑地回答道:“有啊,好几个人呢?”
钟离道:“你认识吗?都是谁?”
男主人道:“都是我们村子和隔壁村子的人上山打猎。”
钟离道:“除了他们,还有谁?”
男主人摇摇头道:“我不太清楚,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一般不出门。”
钟离道:“昨天有没有城里的人上山过?”
男主人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钟离拿出一袋金币,道:“在下想请你帮个忙,去村里问问昨天都有谁上过山,包括外人,事成之后,这一袋金币权当谢礼。”
鼓鼓的钱袋里,至少有一千多枚金币,虽然有点少,可对于一般人来说,可是大半个月的收入。
男主人的眼睛好似被钱袋点着了火,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激动中又带着点犹豫道:“公子不会骗小的吧!”
钟离道:“不会。”
男主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偏头对着后屋道:“娘子,快出来点灯,来贵客了。”
随后又跨出门槛,对着钟离道:“公子里屋坐坐,我稍后就回。”
话毕,他已风一般的跑了出去,由于太兴奋,跑到一半他就在雪地里滑倒了。
他从雪地里爬起,对着看向他的钟离尴尬一笑,道:“没事 没事,我没事,公子先进去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钟离点了点头,抬腿走入屋子。
这时一盏油灯从黑暗的房间飞了出来,同时,一道消瘦的影子映在了墙面。
拿灯走来的是一个穿着灰棉袄的短发女人,她一双略微红肿的眼睛看着钟离,张开两瓣结了黑疤的嘴唇,说道:“公子坐吧。”
钟离点了点头,走动几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女人将油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桌子搬到钟离旁边,随后再去掩上有凄凄寒风流淌而过的大门。
女人回头看着火光下,面貌绝美的钟离,细声道:“公子要喝茶么?”
钟离将钱袋放在桌面,道:“不必麻烦。”
女人点头道:“好吧。”
她从钟离身旁走过,坐在了一张距钟离十分远的椅子上,悄悄地盯着他。
钟离默不作声地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前面的山上不时响彻狼嚎鸦吟,灯火也渐渐变小,由拇指大变成了豆子大。
女人再不能看见钟离的俊脸,只能瞧见他一只胳膊上精致的花纹。
女人站起身回到房间,从里面端出来半瓶灯油。
她来到桌子旁,拿着一根筷子往灯油里伴了伴,随后快速的把筷子放在小如蚂蚁一般的灯火上空。
随着一滴灯油落下,火势伴着细若蚊声的“噼里啪啦”声响大了起来,火光再次照见了那张神俊无比的面孔。
她又继续这样,不过灯油并没有再滴到火焰上,而是滴在了灯芯附近。
连续十多次后,她将灯油放了回去,并继续坐在那个位置,远远地盯着钟离看。
钟离虽感受到了这道吃人似的目光,却也不好说,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随着时间流逝,灯火再次从拇指大小变成了豆子大小。
这时,一直被寒风敲打的木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全身是雪的人快速走了进来。
女人看见这一幕,默默回到了房间。
男主人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在钟离旁边坐下,并将一双冻僵了的手放在豆火上烤着,道:“我全村人都问了一遍,有人说,城里的岳捕头昨天上过山,还有泰恒玉器的老板也上过山,以及……”
钟离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多谢。”
男主人不好意思地看着桌子上的钱袋,伸手指了指道:“那这个……”
钟离道:“归你了。”
他走到门口,伸手拉开半扇门,提步跨了出去。
男主人激动地拿过钱袋,将金币全倒在桌子上,这时恰好灯火灭了,他连一个金币也没看着,立马不甘地怒叫道:“媳妇,再拿点灯油来。”
门外,雨雪纷飞本是一场美景,可今夜实在太冷了,雨水化成了挠人的碎冰直落而下,砸地周边哗哗作响。
钟离关上门,缓步走向集合点,冰雪似乎有意避开他,从不近他周身半尺。
当钟离来到集合点,白冷早已在等他了。
白冷搭了一个冰棚子,躲在里面。她看着走来的钟离,问道:“怎么样?”
钟离走入冰棚,道:“经过排除,有嫌疑的只有两个人,分别是龚城的岳捕头和泰恒玉器的老板。”
白冷道:“我也是两个人,但你那个是岳捕头,我这个是岳将军。”
钟离道:“这应该是一个人两种称呼吧。”
白冷摇摇头道:“不,这既是两个称呼,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捕头只是一个小官,将军是负责城防的最高首领,只低城主半个头。”
钟离明悟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白冷道:“这只是一个基础知识,没什么受不受教的。”
钟离沉吟道:“那到底是他们两个都来过,还是只来了一个人?”
白冷道:“守城将军是不会轻易离开城区的,但他却偏偏离开,还让人看到了,有点可疑。不过,另一个捕头也很可疑。”
钟离道:“那个泰恒玉器的老板呢?”
白冷道:“我虽不认识他,但他绝不可能蠢到在行踪暴露下杀人截货,不过可以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会有线索。”
钟离面露难色道:“我现在还是通缉犯,就在外面接应你吧。”
白冷拿出那枚玉佩,说道:“这枚龙息玉佩可是陛下赐予,它虽不能帮你去了通缉,但有它在,至少没人敢动你。”
钟离伸手去拿,白冷却将玉佩收回,并挂在腰间,随后又拿出一块同款鬼面具道:“不过我讨厌麻烦,你还是戴上面具跟在我旁边方便一点。”
钟离停在半空的手继续前行,从她手中拿过面具,道:“我并不觉得你有多讨厌麻烦,嫌弃麻烦的人就不会做侦探自找麻烦。”
白冷笑道:“这是另一种麻烦,我讨厌的是打架这种麻烦。”
钟离戴上面具,嗡嗡道:“好巧,我也不喜欢打架,但有时却又不得不打。”
白冷伸手为钟离正了正面具,她看着在狰狞的面具下,钟离优雅不凡的气质依旧没有被遮掩半分,不由笑道:“要是你早点与我一起破案,或许我的称号就没有雅这个字了。”
钟离道:“雅或许是对你不管不顾地揭发真相的一种赞美,而不是像我这般十分挑剔与讲究。”
白冷道:“你要是见过八年前的我,你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疯子’前面加一个‘雅’字。那时候的我,可是天下人的梦中情男,可惜……”
钟离笑了笑,道:“倒真想看一看。”
白冷灵力外泄,隔绝落下的冰雪,背着手缓步离去道:“河水尚不能回溯,这时间就更不可能了。”
钟离跟上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白冷:“若没有看透,我又怎么会想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我的故事。神的传说尚且能传五千年而不断,那我的故事应该也能传个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