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荼山拍卖会大开,提前几日排名前五的拍品便放在前厅,供前来拍卖的买家观瞻。
荼山脚下,有两名隶属于荼山拍卖会的小厮,正在给准备上山的客人发放小册子,里面是关于拍卖会的规则与流程介绍。
小厮正要发到笛飞声,被李相宜退还了回去。
她对笛飞声微微笑道:“不要浪费册子了,留给有需要的客人吧,我是这儿的常客,有什么疑惑就问吧。”
笛飞声双手抱胸,道:“那你先简单介绍一下。”
李相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荼山拍卖会是最大的地下拍卖会,注意,没有之一。”
“所有无法在明面上交易的物品,比如来路不明的贵重玉石,珍贵的动物皮毛,没过明路的房屋地契,甚至各种空缺官职,又或者……美人,都能被拿来在这里交易。”
“荼山拍卖会一年只开一次,每次拍卖不超过二十种竞品,排名越靠前竞品价值就越高。”
笛飞声若有所思听着,提问道:“照你这样说,拍卖会竞品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觉得,万渔村那些被献祭的姑娘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吗?况且,村长给你的名单还有几年前的,应该很难查到吧。”
毕竟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那些姑娘的价值远远不及能拿出来竞拍的宝物。
“姑娘们当然不会从这里被拍卖,但却会从这里过一道手。所有来路不明的物品或是什么别的,都会被先送到荼山拍卖行,由里面的管事判定其价值……”
李相宜打了个响指。
“价值高的会被留下,用来选做下一场拍卖会的选品,价值不高的会被派发给其他的小拍卖行,自行拍卖。但不论价值高与否,都会被登记在册。”
“我朝皇帝治国十分严明,即便是青楼勾栏的姑娘,在入行前便要由楼中管事向官府提出申请,再由官府派人去女子家中查明家籍和缘由,层层审批方能过关。”
她接着说,“那些被骗去献祭的姑娘达不到这其中任何一个明路,所以海盗就只能选这最后一条路——将她们拍卖。”
“荼山拍卖会都有登记造册,我们只需要找到那本册子,就可以查到她们是交由哪家拍卖行拍卖,甚至连买家的私人信息都能查到一清二楚。”
笛飞声略略沉吟道:“原来如此。”
李相宜自信一笑,拍拍胸脯,“怎么样,跟着本姑娘涨见识了吧?”
笛飞声:“……”
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这姑娘好像见风就容易飘。
前几日趴在地上泪眼婆娑喊他“师父”的小可怜不知道哪去了。
“好,阿飞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一直沉默着仔细听课的乖宝宝李莲花举手发问,“相宜,你说你是荼山拍卖会的常客,你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吗?”
“那也不是啦!这里的东西贵的要死,随便一样卖了我我都买不起,”李相宜咂舌道。
“我其实是把我制的药拿来拍卖的,所以经常会跟荼山的人打交道。”
“就你做的那些不知道什么效用的瓶瓶罐罐,也能拿来这里拍卖?”笛飞声惊诧道。
“阿飞啊,你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拍卖行那些人是专业的,一看一闻就知道我的药是拿来干嘛的,你一个外行人当然不知道。”李相宜不满的嘟起嘴。
李莲花夸她,“嗯,确实厉害。”
李相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左右漂移,心虚道:“其实,我的药是拿来荼山拍卖行分配给其他拍卖行定价拍卖的,不过质量也是杠杠的,每次拍卖行给我开的价格都很高,虽然卖出去更高,但也很良心了。”
笛飞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莲花微微笑道:“那也很厉害了。”
李相宜鼓着脸颊,气鼓鼓的瞪了笛飞声一眼,“阿飞,你看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你要是聪明点,早就找到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哪会像现在一样,横着我跟李莲花中间,当一颗亮油油的高电耗电灯泡!”
笛飞声显然不明白“电灯泡”是什么新出的形容词,但也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无知去问。他双手交叉抱臂,大度一笑:“无事,实话总是伤人的。”
“………”
李相宜咬牙切齿,在心中为笛飞声这张嘴以及他以后的小家庭发愁。
阿飞这张嘴,怎么就不能跟李莲花学学呢?看看人家李莲花,多安静,多会说话,多乖巧啊!
不得不说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李相宜明显忘记了李莲花“相夷太贱”的称呼是怎么来的了。
那绝对是无数人都深受其害的经验所得。
那是连角大美人都称赞过的嘴啊!
李相宜无奈叹气,“要怪就怪李义显那个老头子太抠门了,每个月只给一点吃粥的银子。李湘宁还好,有二夫人的娘家接济,我可是一点没有,表哥逢年过节送的好东西也被老家伙搜罗走了,我能长这么大,除了运气的成分在,剩下的可全靠自己的本事过活……”
闻言,李莲花原本含笑的眸子掠过一抹心疼。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从李相宜身侧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
“姑娘,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的哪句话?”李相宜疑惑。
“关于荼山拍卖会的规则。”
“当然,免费发的册子上都有,你不信可以看看。”
“不用了,多谢姑娘。”
说完男子就要走,李相宜忽然冷笑一声,抓住那人的手臂,“站住,偷东西是吧?”
她已经被那先前偷银子的小屁孩锻炼出了条件反射,一丁点的动静都瞒不过她。
男子看了一眼她腰间,无辜的道,“姑娘,你在说什么?”
李相宜隐隐感觉不妙,下意识低头一看,钱袋竟然还在!
可她方才明明感觉到异常……
旁边已有不少路过的人看过来,三言两语,指指点点。
李相宜脸涨的通红,小声道:“不、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没事,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那爽朗豁达的模样,仿佛把李相宜比做了欺负老实人的小人,她顿感一阵憋屈。
男子走后,李相宜对李莲花诉说委屈,“我明明感觉到了,他肯定动了我的钱袋。”
“不要怀疑自己,你没错,他确实拿走了你的钱袋。”李相宜温声宽慰道。
“啊?那我的钱袋……”
“但他又放回来了,就在你抓住他质问他的时候,他动作很轻,你心神激荡之下便没有察觉到。”李莲花微笑道。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李相宜瞠目结舌之余不免有些憋屈,无意识的嘟起嘴巴,“你看见了也不帮我说话。”
“我相信你能解决。”李莲花笑着说,“那人是新任的妙手空空,你能察觉到他动了你的钱袋,已经很厉害了。”
察觉到李莲花温柔的注视,李相宜只觉得脸颊发红发烫,心中郁闷之气顿时一扫而空,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