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浑身脱力般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中是笛飞声坐在门槛处,双手撑膝,目光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飞……”他气若游丝喊了一声。
察觉到他醒来,笛飞声走了进来,给他倒了杯水,扶他起来喝,一副熟练的老妈子像。
越想越不对劲,笛飞声冷哼一声,道:“一个吐血,一个冒冷汗,还真把本座当佣人使唤了?”
李莲花弱小可怜又无助仿佛小白兔一般的无辜眼神看过来,笛飞声握拳,微微咳了一声,道:“本座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本座有属下。”
李莲花了然的点了点头,片刻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笛飞声实在见不得他那副样子,马上说:“李相宜没死,还好好活着呢。”
“她本身先天不足,筋脉孱弱,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闻言,李莲花终于放下心来,躺倒在床上,欣慰的笑了,“那就好。”
……
李相宜仿佛置身于一处绝地洞府中,在这其中,她所承受的疼痛和炙热都是以数倍的速度在增长。
她浑身犹如刀砍火燎,四肢百骸的经脉灼热到仿佛要爆裂开来。
她甚至能听到筋脉裂开的动静。
有一股霸道强悍的内力在体内游走,疯狂从裂口处涌入筋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经脉断裂而亡的时候,一股极为柔和的内力护住心脉,让她在忍耐中,尽数将那股强悍的内力收为己用。
仿佛干涸的丹田,孱弱的筋脉,瞬间恢复生机。
李相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日落西山,残余的夕阳色染一般晕在天际,煞是好看。
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一阵凉意,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
笛飞声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二楼,看着她这副模样,面上瞧着还算镇定,心中却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比本座预计的晚醒了快一个时辰,本座险些以为是自己预算出错,你根本承受不住本座‘悲风白杨’的功力,却原来是你太过没用。”
“好在是醒了,李相夷说了,只最多给本座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若是还不醒,便要杀了本座,以祭你在天之灵。”
“本座虽然技痒,却也懒得趁人之危。”
“你倒还算是有点用处,怕是再晚上一时半刻,李相夷真要将本座连这莲花楼连同他自己一同烧毁。”
李相宜初初醒来,思考能力还没跟着恢复,笛飞声站在那说了那么久,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觉得阿飞的嘴上下动个不停,活像一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的叫。
笛飞声终于打住了自言自语,转而看向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李相宜听清了。
她动了动胳膊,一时用力过猛,只觉得酸胀无比。
不止是胳膊,浑身的筋脉都在痛,而且身体还很沉重,活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还有些不习惯。
连常做的动作都觉得有几分陌生。
“好重,好累……,手都抬不起来了,嘶,腿更痛。”
李相宜试着下床,直接膝盖一软,癞蛤蟆似的扑倒在地上。
“像是有人把我折断了重组一样……”她气若游丝的补充道。
笛飞声点点头,“那便对了,你从前的筋脉因先天不足,孱弱无比,体质根本不适合练武功,本座的‘悲风白杨’霸道强悍,将你的筋脉重塑,李相夷的‘扬州慢’护住你的心脉,现在你的体质与常人已无异,可以练武功了。”
李相宜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闻言,心中一喜,艰难的抬起头来,“真的?我也能练武了?”
笛飞声点点头,一副没眼看的模样,“本座的内功也不是谁都受得起的,算你运气好,得本座亲自相授……”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相宜喜不自胜,心中一时激动,话不过脑子,从善如流的喊道:“多谢师父。”
“……”
笛飞声一时占了口头上的便宜,还不知日后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要知道,李相宜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这一句“师父”喊出去,得要收回更有价值的东西才是。
笛飞声走到二楼走廊,低头往下看去。
李莲花正在他种的那块土豆里忙活,夕阳余晖落在他的脊背上,他挽起袖子,做起事来有模有样的,倒真完全看不出来身上有半点李相夷从前的影子。
笛飞声一手挡在嘴边,往下喊了一声,告诉李莲花,李相宜已经醒了。
也不知他究竟听清楚没有,反正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泥土翻飞的地里微微仰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朝着他笑。
那笑容,比夕阳更灿烂。
笛飞声知道,他没有用药抑制碧茶之毒,便是半聋半瞎的状态。
他也不懂那一刻自己的心境究竟如何。
但他却忽然产生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他竟然觉得,李相夷就这样生活其实也很不错。
从前的一切就让他随狗屁飞去吧。
他还是会为李莲花寻找解毒的办法,让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从今以后,李莲花只是李莲花。
反正……万人册的其他人他也看不上,他也厌倦了江湖。
不如就陪着李莲花,两人前后脚死去,说不定来世就有机会,真刀实枪的干一场架。
“李莲花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想到李莲花为了她用了扬州慢,还吐了血,李相宜心中就一阵内疚。
她想好好保护李莲花,怎么能伤害到他呢。
“他没事,他在地里摘土豆,”笛飞声望着下面那道忙碌的身影,眸中有着极为豁达的笑意,“说要给你补身子。”
“啊?”李相宜瞬间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