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笈展开信笺念道:“沈庄主,我有些想念你。”随后从信笺中抬眼,盯着无玉,“是何意?”
无玉咬着唇,半晌,嗫嚅道:“那、那什么,你走的几日,小宁又忙着照顾林化玉……我实在太无聊……就那什么有些想你的……”说完,强自咧开嘴一笑,“嘿,沈庄主,你也想我的吧,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朋友?”他已眉色不悦。
“嗯,对!”她掩饰的郑重忙点头。
沈云笈冷眼凝她,她心虚的眨了眨眼:“我、我没其它意思……真的……”
沈云笈好气又好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忽一低头,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无玉兀自瞪大了眼睛,径自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长指勾住她下巴,微垂眼凝她:“你再笨,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话的气息缠在她鼻吸之间,她大气也不敢出,心兀自跳得厉害,呆了一呆,才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嗯?”他不满,指上微用力捏了捏她下巴。
她一闭眼,一幅英勇就义的样子:“沈庄主你走这几日,我总想你,睡觉想你吃饭想你走路想你满脑子都是你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他听了很满意,却抓了个重点:“沈庄主?”
她睁开眼,想了想,乖乖地:“沈……大哥。”
他很是满意地勾起唇角:“你这么笨,还知道相思病?”
无玉认真想了想:“有幸那日我看了出折子戏,不然总以为我在图想你、你的……”
“美色?”
她低着头,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衣袖“嗯”了一声。
沈云笈低笑,贴近她耳边:“那你现在不妨图想图想。”
无玉一怔,眨巴眨巴眼:“……如、如何图想?”
“笨蛋。”沈云笈指尖穿过她发丝,轻扣她后脑勺,深深吻住她的唇。
朱淑宁扶着林化玉出来散步,正撞上两人情深一吻。
惊得张大了嘴,随即又捂住嘴,生怕自己太过兴奋叫出声,简直比自己谈情说爱还好高兴,不经意间瞄了眼林化玉,见他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无玉与沈云笈分开时,就瞥见了对面岸上的朱、林二人,而在他们不远处,顾随推着张炎惑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张炎惑捏着胡子嫌弃道:“哎呀,现在的小年轻谈情说爱,真是不避嫌啊。”
不避嫌?这可是隔着一片湖呢。
无玉心中诽腹,耳根子却“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烧红了脸颊和脖颈。
沈云笈瞧她跟只熟虾似的,忍不住抬手,食指与中指轻夹住她耳垂,拇指轻点在她脸颊,其余的指尖都落在她颈子上,轻轻一笑:“以后总要被人撞见个一两回。”
被手指碰触的地方一阵酥麻,无玉微微瑟缩了一下:“以、以后……”想到此,耳根子烧得更厉害了。
朱淑宁挥手喊道:“唉?师父,我不打搅你们啦,记得下船来吃晚饭呐。”说着拉走了林化玉,顺便也撵了张炎惑走。
等他们走开,无玉仰着脸问沈云笈:“你那时说的有点笨的,那个心仪的姑娘可是我?”
“是。”
“你都说我笨了,干嘛不直截了当告诉我。”
“……我有些怕的。”他怕她知晓他另一层身份。
无玉完全理解成另一个意思,指尖轻轻划过他手心,一指一指地与他十指相扣:“都怪我太笨,明明你一心一意护着我,紧张着我。”
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有些事他要如何说出口,或许该瞒她一辈子。
待到吃晚饭时。
张炎惑摆出了一幅娘家人的架势,朱淑宁则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沈徒婿啊,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啊?”
“并无。”
“那父母呢?”
“只母亲一人。”
“既然都在京师,可叫亲家多来走动走动。”
沈云笈眼底微微一变:“母亲生我时遇到意外,落下顽疾,身子一直不大好,很少出府。”
“嗨,我这老头子腿脚也不方便,这些都是外话,只要你们两个……”
“师父,我们吃饱了。”无玉打断他,拉起沈云笈就往外走。
张炎惑喊道:“唉?这还没吃几筷子呢。”
朱淑宁:“师公,师父脸皮簿,你可别老是揪着他二人说东说西。”
张炎惑瞄了眼一旁林化玉:“那你脸皮可厚?”
朱淑宁立即回过意来,忙摇头:“我不厚一点也不厚。”连忙夹了肉到他碗里,“师公,你多吃菜,少说话,啊。”
*
街市上,沈云笈见无玉走在后头,微侧身伸出手,无玉两小步跑上来,牵住他的手,两人携手走在街市灯海里,逛了一会,突然被人叫住。
“哎?公子,姑娘。”正是那卖胭脂的摊主,“姑娘上回的波斯胭脂用完了吗?我这又到了一批,可是皇宫里娘娘们用的。”
无玉一脸疑惑:“什么胭脂?”
沈云笈掏出银子:“拿一盒罢。”
“好嘞~”摊主喜笑颜开,忙将胭脂递到沈云笈手里。
无玉突然想起中秋时,在这试过波斯胭脂,挨在沈云笈耳边问:“那时的胭脂你买来送我的?”
“嗯,苦于没机会送出,在宁远一战时碎了。”
摊主又道:“要不要给姑娘试试,不合适包退包换。”
无玉瞄了眼街上人来人往,忙摆手:“不用。”
“走吧。”沈云笈一笑,揽住她腰身飞身跃起。
胭脂摊主望着两人远去,仰头感叹:“江湖人,谈个情说个爱都是飞檐走壁的。”方说完,又见一面覆黑纱的黑衣妇人立在摊子前,他虽吓了小小一跳,但商人本色不减,试探地问了一句,“夫人,买胭脂吗?”
黑衣妇人并未理他,转身而走。
沈云笈携着无玉,落在了天宁寺塔顶。
笑问她:“胭脂可还试?这儿可没其他人了。”
“你带我来这儿,就……为了试胭脂?”不是来做点别的事情吗?眼睛已经落在他好看的唇上。
沈云笈望了眼天边一轮硕大的明月,轻笑:“不然赏月也可以。”
无玉抿了抿唇:“那试过胭脂再赏月。”
沈云笈低眉一笑,指腹沾了胭脂,轻覆她唇。
指尖温润,微微的酥痒。他指尖顿在她唇角,轻轻吻上去。
星繁广夜,飞檐塔峙,风铎吟吟,月印了双影。
——而阴暗月影下,一只夜鹰无声滑翔而过,落在百里畔一处山洞前。
黑衣妇人手提一盏风灯,在洞口略顿了脚步。
洞壁上映出挣扎扭曲的人影,伴着骇人的嘶吼声。
黑衣妇人微一蹙眉,走了进去。
山洞里四壁铁牢,牢里的人个个披头散发,形如疯傻,低吼乱抓,也有抱头嘶叫,似痛苦不堪。
她再往里走,只有一人面如玉冠,丰神隽朗,不是慕容镜又是谁。
只是他神色木讷,早没了往日的风流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