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身着满人服饰,腰间别着缠成一圈的马鞭,娟容皎貌,似烈艳玫瑰,对着沈云笈一笑:“公子,可否请你饮杯酒?”
无玉愣了一愣,随即回味过来,这女子是瞧上沈云笈了,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在心里赞了一句:姑娘好胆色!
朱淑宁微蹙起眉,十分不屑。
林化玉微一抬眉,一幅淡然看戏的神情。
却听沈云笈淡淡一句:“在下有疾,不能饮酒。”
众人:“……”
这姑娘先前说那番话时,已引得酒楼里的食客纷纷侧目,皆是一幅看戏的神情。
无玉见她面皮微微一红,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她没想沈云笈一点情面都不给人家,好歹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姑娘,让人当着众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无玉一笑,站起来:“哎,我大哥有疾,我代劳了。”说着,接过那姑娘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坐下时,就见一旁的沈云笈乜了自己一眼,无玉挨近他身前,低声道:“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台阶下不是。”
沈云笈又乜了她一眼:“你倒是会给台阶。”
无玉听出他不是在夸自己,勉强道:“……举手之劳。”
朱淑宁起身道:“唉,酒也喝了,你该走了吧。”
那女子扬眉一笑,一扫方才尴尬,对沈云笈道:“我爱新觉罗.兰姝,看上你了,定要你做我的额驸。”话罢,转身而去,身后的丫环连忙将一件雪貂披风给她披上。
少女出了酒楼,小二早把马牵到门前,少女翻身上马,身姿飒飒,扬鞭叱马,马儿扬蹄奔出,顿时逼得行人仓惶避让。倒是颇显蛮横。
这时,就听四周有人轻声议论:“爱新觉罗,那可是满人皇室姓氏。”
“不知是个公主,还是个郡主啊?”
“嘿,管他公主郡主,总之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话间,不时有眼光瞄向沈云笈。
没想遇上这么一个主,无玉见沈云笈倒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朱淑宁哼了一声:“臭蛮子不知廉耻,我就说自方才上楼,那女子目光盯上来就没离开过。”
她那句臭蛮子引得旁桌注目,无玉连忙塞了块肉进她嘴里:“小宁,别忘了咱们现在何地。”
朱淑宁左右瞄了一眼,咬着肉不敢再多说。
四人吃过饭,在酒楼要了四间房,准备休息。
朱淑宁这次破天荒的不跟无玉睡一间房。
这酒楼后院为两层四方天井建筑,中间庭院,二楼客房门外建外廊。
无玉与沈云笈相邻,朱淑宁跟林化玉则在二人对面。
四人各自回房。
无玉洗漱一番,正准备脱衣睡下,就听“叩叩”的敲门声。
“客官,小的受人之托送样东西。”
无玉开门,见小二手里捧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见了她,连忙招呼:“客官,这个东西就劳您交给您大哥。”
还未等无玉反应过来,小二就将手上紫檀匣塞到她手里。
忙又补充道:“这是看上您那大哥的爱新觉罗的姑娘,定要小的交给公子……否则就要小的好看,小的见那公子没给什么情面,怕是不肯收,劳您驾。”说完,忙跑开了。
敢情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她。
无玉拿着那紫檀匣瞅了两眼,只好去交给沈云笈,方跨出房门,就见沈云笈正自站在廊上,便朝他一笑,到他跟前,举了举手里匣子:“沈庄主,该听见了吧,给你的。”
沈云笈垂着眼皮看了眼匣子:“你拿着吧。”
“啊?”
“看样子不是便宜东西,你拿着正好可以当了换银钱。”
“啊?这好歹是人家姑娘一片心意,沈庄主你……”
“你倒是挺在乎人家姑娘一片心意。”他打断她,低眸,凝着她一双眼睛。
“那个……”她方开口,沈云笈冷不丁逼近一步,无玉反射性地退了一步,她退,他进,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我、我拿着就是!”无玉连忙将匣子揣进怀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还帮着送东西。
对面屋子里的朱淑宁,扒着门缝嘻嘻直笑,见两人各自回屋了,才转头倒在床上,自言道:“哎呀,师父这个笨蛋,也不知何时能开窍啊。”
无玉打开那匣子,匣底铺雪貂毛,两端用金丝线固着一根羊脂白玉簪,是男子簪发用的。
……话本里常说以玉佩,发簪,同心结等作以信物定情。
那姑娘还真是可以啊。
无玉手指轻动,玉簪在指间游走,她瞧着绕指的玉簪,自言道:“沈庄主以往都是这么应付仰慕的姑娘的?当真是不留一点余地和念想啊……”说到此,嘴角不自觉扬了扬,随即将玉簪放进匣子,上床睡觉。
翌日早,无玉出门时正见沈云笈出门,她大咧咧朝他招呼了一声,随即凑到他面前:“哎,沈庄主,那姑娘送的可是定情的信物,你当真就叫我拿去当了?”
“嗯。”
无玉想了想,道:“仰慕沈庄主的姑娘那么多,就没有一个叫沈庄主中意的?”
沈云笈盯了她片刻:“你是希望有还是没有?”
无玉怔了一怔,一时语塞答不上来……按常理来说,她自当回个“有”,算是成人之美……
她正自琢磨之际,就见一身黑衣的李尧从廊子那头过来。
到她跟前,只听他道:“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无玉定了定神,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好。”
正迈步与李尧同去,沈云笈上前握住她手腕:“我陪你。”
“我!我也要陪师父去!”朱淑宁不知何时出的门,站在对廊子上喊道,转头瞧见抱着刀站在廊上的林化玉,叫道,“林化玉,你要去吗?”
林化玉二话不说,直接携了朱淑宁跃身到了对面。
“义父不方便见太多人。”李尧道。
无玉道:“小宁,你和林大人就在这儿等一等罢。”
朱淑宁不情不愿地应了。
无玉同沈云笈上了酒楼外一辆马车,一路往南城奔去。
马车在一处院府停下,朱门上高挂“都护府”鎏金匾额,无玉与沈云笈见此,不禁互望了一眼。
李尧引着她二人一路穿廊过厅,到得一处院落。
院中树木枯枝,在冬日里尽显苍凉,唯几株苍劲松柏,针叶浓绿,添得几许生机。
李尧引二人进屋,屋中暖炉烧得旺盛,暧气直扑人面。
无玉二人方跨进屋,就闻一阵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