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忽然目露凶光:“还我孙儿命来!”。说话间,手中一张木凳朝肖文漓砸来。
行医救人,果真抵不过一次过失?更何况这并非她之过。
肖文漓看着陈员外视她如仇人的脸,似被一道惊雷生生劈了一般,震在原地。
慕容镜将她一拉,躲开砸来的木凳。
随即肖文漓只觉一丝腥热喷溅在她脸上,她一惊,就见陈员外倒在了地上,颈间一线血红。
慕容镜手中短刀一晃而过,庶子一个“杀”字还未出口,已毙于刀下。一旁的丫环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敢出声,惊惶地瞪着慕容镜,只是不住的摇头。
慕容镜对着她轻轻一笑,她以为有了生路,连滚带爬向外爬去,慕容镜手臂轻挥,短刀飞出,在那丫环颈边轻飘飘转过,又回了慕容镜手里。
丫环颈上一丝血线喷出,倒在了地上。
慕容镜在一人身上拭了拭刀上一丝血线,若有所思地道:“嗯……这员外府都知天下庄的肖姑娘来诊病,不如都杀了吧。”
处在震慑中的肖文漓缓缓回过神来:“……不、不可以。”
慕容镜笑:“不杀也行,要不然就等他们传出去。”
“……传什么?”
“你说呢?”
肖文漓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床上的孩童,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暗想,幸好文燱没有跟来。
慕容镜亲自守了门,找了个行针不得扰的理由,不许人入内。
等到夜里,有人听马蹄嘶鸣,隔窗望去,就见群匪闯入陈员外府,一阵哭喊撕杀声后,一切又恢复平静。就如流星划过夜空,夜,依然寂静。
*
已是夜。
朱淑宁将买来的首饰在无玉身上通通比量了一遭,又扒拉完一堆买来的小物件,无玉笑她幸好小孩心性,玩了一阵就送人,要不这一路上走哪买哪,一个包袱不知道变成了几个包袱。
朱淑宁嘿嘿一笑,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倒头要睡。
无玉吹了灯,正打算上床,窗扇突然一声轻响,就见一个黑影闪过。
无玉掠至窗前,朱淑宁喊了一声:“师父……”
“你老实呆着,我去看看。”
朱淑宁原本两只眼睛睁得雪亮,一听无玉如此命令,只得乖乖点了点头。
无玉推窗而出,见屋顶上站着一个人,黑衣斗篷,黑帽罩头,黑纱遮面,宽大的帽沿里隐隐见其双眼。
捂得倒是严实,只那身形略能瞧出似女子。
黑衣人见无玉出来,身形便往前掠去。
这是要引她去某个地方?
倒要看看她欲意何为。
无玉略一思索飞身而上,方一离屋,朱淑宁飞快下了床,却也只能在门边探头探脑。
无玉跟着黑衣人掠过几个屋顶,就见沈云笈站在一方屋顶上,不多会,林化玉也被一黑衣人引至此。
三人互望了一眼,就听屋内传来慕容凡的声音:“小贝勒,这批铁器半路遇劫,秦护卫恐生变,才先回了庄,明日我让镜儿亲自护送,再请几位好手,确保万无一失。”
三人一听,皆是一惊。
贝勒一称唯金人所有。这慕容家果真勾结建奴!
林化玉先前对慕容庄这批铁器,也略略做了个推断。
到慕容庄头一晚,他本想问问无玉来慕容庄的目的,不想正将无玉与沈云笈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林化玉揭开一片瓦片,无玉一瞧,那被称作小贝勒的人,正是在慕容姻那儿见着的清贵公子。
又听那小贝勒道:“慕容先生可查清那伙劫匪来历?”
慕容凡道:“其中那使关刀的,手中一柄关刀,与陕西民匪匪首不沾泥张存孟颇为相似。”
“民匪?”小贝勒略略一笑,“耕农为匪,内乱四起,江山不久。”
“小贝勒说的是,江山易主指日可待。”说着,慕容凡又从桌上匣盒里取出一样东西,在那小贝勒面前展开,邀功似的,“小贝勒,您看看。”
小贝勒接过一看,面上一喜:“好啊!京师军事防布图。”
无玉三人本未瞧清为何物,一听,心下又是一惊,军事防布图就这样轻易落入金人手中!?这慕容凡果真尽显商人“本色”,不顾家国存亡,只顾一家之私。
慕容凡一笑:“这可是老朽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放心,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小贝勒将图纳入怀中,亲自保管。
慕容凡又道:“小贝勒不多留几日?”
“我也想,只是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
屋顶上三人一听,再无可听之言,准备撤走。
又见引着无玉前来的那黑衣人,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三人互望一眼,跟了上去。
一路奔至一处树林。
未等三人出口,就见那黑衣斗篷的人揭下头帽,除下面纱,三人一瞧其面容,不禁怔住。
此人不是慕容姻是谁?其腰间还缠着一条雪浪银鞭,她竟也是那日的劫匪!
月光下,无玉见其面色又恢复如初,依然是肤白细腻的美人面,哪里还有一点病容。
无玉问道:“慕容姑娘,这是为何?”
“慕容小姐,这么早露脸,就不怕他们不答应反告密去?”未等她答,林子里走出个大汉,手中持一柄九尺多长的关刀,正是张存孟。
慕容姻一笑,自生出几分笃定与从容,竟有几分大将风范,与那温柔端庄的美人儿又是另一个样。
她转眼看向无玉三人:“三位此刻心中所想,定是夺了铁器、拿回军事防布图。”
无玉道:“慕容姑娘不如把话讲清楚些。”
“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不如合作。”
翌日晨,慕容庄十来辆马车,载着满当当的货物出发了。
慕容姻坚持要送小贝勒一程,乘了马车跟在车队后面。肖文漓应慕容凡之托,一路上照料慕容姻病情,只好一路跟了去。
肖文燱留在府中,原本高高兴兴地去找朱淑宁玩耍,不想仆人告知,其一行四人,吃过早饭,便向慕容凡作了辞。
*
平阳多山丘,边线官道,其中一段一面山丘,一面河流。
此时的山丘上,无玉拉上黑面巾,不禁看了一眼一侧的沈云笈,她不是没见过他身着黑衣,这次却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朱淑宁也有模有样的拉上了黑面巾,心里美滋滋的,这种行仗义之事她早就想干。
林化玉不免看她一眼:“郡主可不要瞎掺合。”
朱淑宁:“放心吧,我就在这山头上放几支冷箭。”
无玉转头笑道:“林大人放心,我这徒儿又乖又聪明,从不添乱。”
朱淑宁得意的冲林化玉扬了扬眉。
就听张存孟道:“大家注意,羊已入口。”
就见丘峡口,慕容庄的车队拉成一条黑线,蜿蜒在官道上,缓缓进入丘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