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玉不想他把自己一个人丢下,四下胡乱转了几处,就听隔墙有人道:“大师兄向来独来独往,为何会跟你们在一起?”
“沈庄主同我师父同游、同眠、同醉,你说为何?”
无玉一听,说此话的不是朱淑宁是谁,眼角一抽,转过前面一道月门,上前道:“朱小宁,你又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
与朱淑宁说话的正是肖文燱,见到无玉,高高兴兴地招呼了一声,又道:“唉,你们下回要去哪也带上我啊,跟姐姐一起实在无趣。”
朱淑宁道:“我们四个人成双成对,你一个人落单……唔……”
无玉一把捂住她的嘴,干脆拖走。
“哎……”肖文燱想喊住她。
无玉转头回了一句:“肖小兄弟,一会再找你玩啊。”
不远处的梅林里,肖文漓眸色一沉,“咔嚓”一声,将手边一枝雪梅折断。
朱淑宁好不容易将无玉的手扒开一条缝,辩解道:“师父,我说得没错啊。”
无玉一把将她按在角墙,咬牙:“何时有过同眠?!”
“嗯……你们那次喝醉了在船上,那不就是同眠嘛。”
无玉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那怎能叫同眠?!”
“……睡在一条船不叫同眠叫什么?”
无玉倾身逼进几分,恶狠狠道:“朱小宁!再胡说八道,逐出师门!”
朱淑宁一缩,可怜又弱小:“师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无玉照着她脑袋狠狠敲个脑瓜崩,才作罢。
朱淑宁捂着脑袋小声嘀咕:“师父这个笨蛋,明明沈庄主对你就是不一样。”
无玉回瞪她一眼:“什么?”
朱淑宁忙一抿唇摇头,又一指指着前面连廊,“唉?沈庄主。”
无玉抬眼看去,就见前方连廊上,肖文漓欢喜地朝沈云笈跑了过去。
无玉用下巴指了指二人:“知道世人怎么称他二人吗?”
“不知。”
“神仙医侣。”无玉信手折了一枝雪梅在鼻尖嗅了嗅,转身往前走。
朱淑宁跟上去:“那不就是随便世人说说,岂可当真,那我还说师父跟沈庄主是一对呢。”
无玉揉了揉额角,也不知这丫头哪根筋搭错,非要将她跟沈云笈拉一根红线上,反问她:“方才你见到的不是事实?”
朱淑宁一时讲不出反驳的话来,心里却不服气的,暗道:我觉得可不是那样。
那厢,肖文漓笑吟吟道:“大师兄,真好,你居然也来了慕容庄。”目光却轻轻瞥了眼走开的无玉。
沈云笈只问:“慕容小姐的病如何?”
肖文漓脸色微微变了变:“像是中毒,却不致命,只是人变得虚弱憔悴,却没有其它症状,我试着用七叶花为她解过毒,暂有好转,二日却又复发。”
“可是血中有毒,却无毒理可究?”
“正是。”顿了顿,问,“大师兄见过此毒?”
“与天家堡堡主、盐帮主夫人颇为相似,只是病征略有不同。”
“莫非又得要闻香教的玉津丹才可解?”
沈云笈不置可否。
七叶花不能解,又无毒理可究,此毒配炼过程定是十分繁复,怕是非配炼之人不能解。
……此毒,莫非出自闻香教?
*
晌午时分,慕容庄主叫人备了酒席来款待四人。
酒席上无玉不见那戴白狐裘的清贵公子,心下一奇,莫不是早早离了庄?既是要结亲的人,怎么匆匆来去也不多留。
吃过酒席,朱淑宁提义要去市集,拉着无玉一同,肖文燱屁颠屁颠地也要跟着去。
三人走出,沈云笈、林化玉相继走出,两人不由互看一眼。
肖文漓见沈云笈去了,只得跟着去,后头慕容镜摇着折扇也跟了上去。
朱淑宁拉着无玉东逛西逛。
到一处首饰摊前,朱淑宁拿起一支银链步摇,往无玉头上比了比,向一旁的沈云笈问:“沈庄主,师父戴这个好不好看?”
这丫头怎么死性不改?无玉对她咬牙瞪眼,正要拨开她的手。
“好看。”就听沈云笈道。
肖文燱在一旁附和:“我也觉得好看。”
朱淑宁朝无玉做了个鬼脸,将步摇买下揣进怀里,只等哪日好给自家师父扮上。
站在后头的肖文漓听沈云笈那一句“好看”,眼底一凉。
大师兄何时温言夸过一个女子,他对所有人从来都是冷淡疏离。就算她有时能亲昵地靠近他,那也不过因她是肖九灵的女儿。
慕容镜笑了笑,凑近她耳边道:“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肖文漓微微一惊,“你……不要胡来。”
“肖姑娘还是这般心慈念善,河间陈员外一家死的时候,怎么不见肖姑娘的心慈念善?”
肖文漓身子一颤:“……人、人是你杀的。”
慕容镜又是一笑:“我是为谁杀的?谁又没有阻止?嗯?”
肖文漓似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得退了一步,转身跑开了。
无玉几人并未注意,慕容镜摇着折扇单独跟了上去。
肖文漓自离开绿云庄,一面游医,一面打探沈云笈的消息,知他去了京师,便又往京师而去。慕容镜则是一路跟随。
到河间县时,一姓陈姓员外七岁大的孙儿常年咳血,反复不治。那员外家的管家去酒楼时,正听有人说天下庄的肖姑娘在此住店,便回去禀了员外。
肖文漓自有名声在外,员外一听,备上厚礼,连忙亲自来酒楼请人。
肖文漓一诊,知是心血之症。
对那员外道:“以天下庄独门金针术连续施针半月,再服药好生调养,可日渐康盛。”
陈员外一听喜上眉梢,之前太夫都说心症不治,只能好生养着,最怕有个万一。
第一次施针过后,那孙儿咳血便有缓,气色看去也好上几分。员外大喜,好生谢过。
待肖文漓第二日施针,却发现那孩童已死在了床榻上。
这孙儿是陈员外长子遗孤,是手心的宝贝疙瘩,陈员外见孙儿已去,差点昏厥过去。
那员外的庶子破口骂道:“定是这浪得虚名的假医给治死的!原本我小侄好生将养着,也能活得长长久久,她那什么金针一用,人就没了啊!”
肖文漓一惊,不信是因己失,致人丧命,待要查看,那庶子却护着尸身不让碰。
慕容镜在她耳笑道:“这分明是有人心怀不轨,趁机嫁祸栽赃。”
那庶子一面哭丧一面扬言要昭告天下。
慕容镜又在她耳边道:“这要是传扬出去,肖姑娘名声尽毁,以后怕是抬不起头来。”
“胡说,天下人怎会随意听他信口雌黄。”
慕容镜讽笑道:“天下人?看笑话的多,究根理的少,就算你医好一百个人,也抵不过你杀一个人。”
肖文漓默然。
慕容镜轻轻一句:“总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你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