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宁抓了一块桌上的点心,坐下来边吃边道:“五哥哥,没想到你也在绿云庄,真是巧了。”
信王担心无玉,却寻不到什么名目来瞧她,一直在水阁外徘徊,正巧碰见来找无玉的朱淑宁,这才跟着进了水阁来,见她相安无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无玉又是装模做样的道:“王爷,请坐。”
信王抬眼瞧她,眼含笑意:“不必这般见礼,称我一声公子便是,或是随小宁叫我一声五哥。”
安着年龄他可比她小呢。
无玉微扬唇角,倒了杯茶给他:“公子,请用茶。”
信王接过茶,低笑一声:“多谢。”
朱淑宁将脑袋凑上前:“师父,明日绿云庄的诗会就结束了,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无玉道:“不是咱们要去哪,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朱淑宁撇了撇嘴:“师父又要丢下我不管啦!”
无玉道:“师父此去一路危险,你要听话。”
朱淑宁正要开口说话,无玉飞快补了一句:“不许胡搅蛮缠!”
朱淑宁得意一笑:“哼哼,师父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要和高公子一同去白潞书院吧。”
今夜在绿云庄闲逛时,她无意听到高世宁与星月二人对话,高世宁因明日要赶往白潞书院,正与星月道别呢,后来星月就被小婢叫走了。
无玉瞄她一眼,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只听信王道:“锦衣卫四处拿东林的人,以小宁的身份同行,或许能避开许多耳目。”
无玉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不解地看了眼信王。
她今夜遇刺,怕是阉党已知晓她的身份,就算小宁能镇得住官差,却难保阉党不再暗中派出杀手。
今夜若不是因她一身毒血,她怕早就命丧蛇口了。
这去白潞书院的一路定是危机四伏。
信王在绿云庄,应是知晓她遇刺一事,才借小宁来探望。
他要小宁与自己同行,岂不是置小宁的安危于不顾?
念一转,殿下岂是这样的人?
或许只是他低估了阉党的杀手,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无玉微一沉吟,道:“小宁,你忘了,你在东林书院,可是当着众锦衣卫与东厂的面,指认我是你师父,锦衣卫虽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到哪儿,锦衣卫定会跟着你查到哪,借以找到我们。”
朱淑宁道:“他们怎知我一定会跟你们一起。”
无玉道:“因为锦衣卫与东厂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朱淑宁咬了咬唇:“可是我才跟师父学了一层心诀,师父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师父啦。”
无玉拿了块糕点递给她:“你听话,等师父一有空,定好好教你。”
师父这是把她当小毛孩子哄啊。
朱淑宁气哼哼地接过糕点,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师父这一路危险,她不能给师父添麻烦。
想到此,有点不大情愿的:“我听师的就是。”
无玉眼光轻轻瞄向信王,微微一抿唇,信王对她微微一笑,无玉这才一笑。
信王没反对,一定是她想的那样,他只是低估了阉党。
翌日晨,绿云庄外, 之黛抬手挡了挡耀目的金色晨辉,望着奔远的三匹俊马,不由道:“庄主,为何偏偏派了星月去?”
宣宇情“哼”了一声道:“本庄主这叫成人之美,她和那个姓高的不是郎情妾意得很吗?”说着,往不远处的信王走去。
“公子,对我派的人可满意?”
信王略看他一眼,没答话。
宣宇情挑了挑眉,继续道:“虽然星月入我绿云庄较晚,可她的功夫应算是我绿云庄最上乘的。”说着,小声挨道信王耳侧:“这点,公子应比我清楚。”
信王闻言,眉头微微一动。
宣宇情继续道:“不过我只管收钱,其它的事概与我无关。”话罢,朝他笑笑转身进了绿云庄。
信王兀自一笑:“这个宣宇情确实不容小觑,还好他只爱钱。”
王承恩闻言,问道:“阿月姑娘的身份已被知晓?”
信王微一点头:“也无大碍。”只是以后在绿云庄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原本信王想借助东林文官之势登位,后不曾想,魏忠贤得势,与东林党势不两立,东林失势,尽出朝野。
而无玉又失踪,此路便是断了。
只是他不甘心。
那时他进宫觐见,宫巷里,正碰上进宫刺杀天启帝未果的星月,那时的星月也不叫星月,只单名一个月字,星月是进了绿云庄才给的名。
信王被她劫持,要挟他助其出宫,王承恩紧着朱由检的安危,着实吓了一跳,信王却淡定自若,让她跟着上了马车,带出了宫。
星月只是他随手捡的一颗棋子,虽并未派上什么大用场,只是多一颗棋子在手,总会有用处的。
一行人散去后,朱淑宁鬼鬼崇崇地从一根柱子后面绕了出来,对身后的林化玉道:“林化玉,咱们也走吧。”
林化玉道:“去哪?”
“白潞书院啊。”
“你师父可是交待了,不准你跟着去。”
朱淑宁嘿嘿一笑:“我不是跟着去啊,你看我师父都走远了,我们自己去。”
林化玉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原地不动。
朱淑宁凑上前,继续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师父真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这在后的黄雀,好救她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师父肯定不会怪你的。”
林化玉冷她一眼,“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话罢,抱着刀径自往绿云庄外走去。
朱淑宁忙道:“唉?你去哪?”
“不是要去白潞书院?”
闻言,朱淑宁一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唉?你说,像我师父这般朗月清风,身手不凡,世间难得几回有的女子,你喜不喜欢她?”
林化玉脚下猛然一个趔趄,面上却依旧端着一幅冷肃脸,冷冷白了眼朱淑宁。
朱淑宁自顾自地正说得起劲:“我反正很喜欢我师父,你知道不知道,我跟我师父怎么认识的,那真是天定的缘分………”
伴着朱淑宁的聒噪,一健硕一娇小的身影沐着晨辉,沿着湖岸绿草,渐渐远离了绿云庄。
肖文漓一早便去找了沈云笈,水阁内只一名绿云庄的小婢在等她。
见她前来,迎上前微一福身,道:“想必是天下庄的肖姑娘吧。”
“正是。”
小婢递上一折小信笺,“这是沈庄主留给姑娘的。”
肖文漓打开信笺,只见几字:你二人自去。
肖文漓眸色微微一沉,道了句“多谢”,转身出去之际,迎头碰上进来的肖文燱,肖文燱见她一个人,便问道:“姐,大师兄又丢下咱们走啦?”
肖文燱见她一言不发往外走,叫道:“唉?姐,现下要去哪儿?”
肖文漓一顿,去哪?她应该去哪儿呢?
她总是追着沈云笈的步伐,现下她突然不知该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