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碗的小工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布包。
郑玉燕有些感伤地笑笑,“我爹怕我受委屈,送点东西来,坐也不肯多坐,就赶车回去了。”
“你爹对你可真好。”
对方感叹道,郑玉燕也跟着喃喃道。
“是呀,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报答他们的大恩才不枉为人。”
另一个需要报答现在也能报答的人,就是朱有庆。
他这会儿看了几处房子,都不太满意,不是房租太贵,就是房子太破。
更有老太太看了他几眼,有些嫌弃地表示不愿租给单身女性。
他忍着气转了大半个县城,终于在黄昏时候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
城边三间正房加盖了一小间厨房,还有一个小院子,门口能种点青菜。
一个月只要三块钱房租,离城中稍远一点,多走两步就行。
关键是离他的店够远,不怕两个女人遇到。
他特意问了问,这套院子只要三百块就能买到,郑玉燕只要能生下儿子,这里就可以买给她当分手费。
也不算亏待了她,如果是女儿……
朱有应皱了皱眉,那就是郑玉燕找大夫一起骗自己,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等他回到家,看到桌上摆着的酒菜,还有明显精心打扮过,脸上散发着艳光的人。
他心头一荡,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问了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做这么多菜?”
郑玉燕带着些许愧疚为他倒了杯酒道。
“这些天为着我,你吃不好睡不香的,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看你瘦了一圈,就想着炖只鸡给你补补。”
朱有庆就着她的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露出欣喜,盛了满满一碗鸡汤递给他。
“这个从上午一直炖到现在,肉都化到汤里了,香得很,你尝尝。”
朱有庆喝了一口,隐约觉得这味道有些不对。
郑玉燕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一样,拿起碗来,自己也满满喝了口汤赞道。
“加了些药材,果然香醇了很多。”
接着在朱有庆疑惑的目光中俯身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朱有庆脸一转笑瞪了她一眼说。
“我是看你怀着儿子辛苦,你还当哥不成了,等会儿就让你试试看我行不行。”
“那可说不好,这汤我也是要喝的。”
她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自己也盛了碗鸡汤。
朱有庆人到中年,还真怕镇不住这个年轻许多的人。
于是拿起碗连喝了几碗,很快那只小砂锅就见了底。
期间郑玉燕脸带红霞地帮他倒了几杯酒,喝得朱有庆腹中邪火顿生。
现在夜宵生意越来越差,朱有庆这个当老板的,只需要晚上去收一下钱,其他时候用不着下去。
于是他便放纵了自己的想法,都没等到天黑,就拉着人进了卧室。
一直胡闹到月上中天,他才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自己忘了什么事,只是念头刚起,就坠入了黑甜。
郑玉燕拉上衣服,推了推床上的人轻声叫道,“庆哥,庆哥,你醒醒……”
连叫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朱有庆仍然纹丝不动,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
她松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光着脚下床,拿了瞎子给的药,拿了一粒丢进嘴里。
也没喝水,直接干咽进去。
药丸伴着泪水一起下落,她抹了把脸,眼眸一时冷得可怕。
拿起丢在地上的衣服,掏出对方从不离身的钥匙。
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箱子,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
满满一箱子的零钱,她伸手拔开,露出围在中间的小匣子。
郑玉燕愣了一下,转身从朱有庆脖子上摘下一把钥匙,她稳住双手,抖索着打开就看到里面清一色的百元大钞。
她屏息思索片刻,拿出一件衣服。
将箱子里的钱倒进去,将衣服打了个结包好。
做完这些,看了眼时间已经到午夜十二点,楼下已经听到不客人的喧哗声。
收钱的小工见下来的人是她,不由多问了一句,郑玉燕侧过脸似害羞的说。
“庆哥今天累坏了,这会睡得正香,这点小事就不吵他了吧。”
收钱的人看着她脖子上暧昧的痕迹,瞬间就懂了这话的意思。
他一面感叹着老板好艳福,一面又轻挑地打量郑玉燕一眼说。
“庆哥年纪大了,有什么体力活,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小子去做,免得累着他老人家。”
郑玉燕不接他的话头,只是开伸手打开抽屉将钱拿出来,另一手接过账单对完,拿起钱就上了楼。
那人暗骂一声,却也知道朱有庆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好得罪。
“等他玩腻了,早晚让本大爷尝尝味儿。”
他的想法郑玉燕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这几个月已经让她彻底想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靠人不如靠己。
他们都以为女人只是衣服,丢了随时又能捡回来,或者重新再买一件。
可惜她终究不是李素梅这种蠢货。
朱记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少涮完碗筷,把地拖干净,众小工关上门。
到了旁边朱有庆为他们租的宿舍里,匆匆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郑玉燕忙活着收了两上包袱,拉开窗帘,转身把朱有庆推到里面一些,自己合衣就睡。
微弱的晨光洒进来,她睁开眼,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朱有庆。
扭头提着东西,打开门下楼。
来上早班的小工门正在厨房忙活,她轻手轻脚地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到汽车站赶上了第一班去市里的车。
火车站早上就这么几趟车,太容易查到去处。
瞎子说那味药加上酒的作用,能睡上二十四个小时。
这会儿不会有人上去,就算有细心的,等发现异常也是中午以后的事。
郑玉燕算的不错,等她十点钟坐上南下的火车,朱有庆还睡得正香。
她接了杯水,掏出瞎子给的药丸。
里面还剩下最后一粒,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药。
“吃了它,一切都结束了。”
她想着,抚了一把肚子,将药扔进嘴里,端起水一饮而尽。
“砰”
杯子掉到地上,她的肚子一凉,接着是密密的疼痛席卷而来。
她缩在座位上几乎疼死过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晕过去就不疼了。
她冷冷一笑,嘴唇咬出血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告诉自己要记住今日种种,以便将来一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