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bbit.”
来人打了声招呼，没再多客套，开门见山：“Toni Klose，隶属于一个叫Fuck The Rain的杀手组织，今年新成立的，他是创始人，也是唯一的成员。”
“主要通过暗网接任务，这次的雇主要求目标意外死亡，预先支付了百分之十的定金。”
周子恒问：“雇主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很奇怪，他使用的暗网我们这边没有记录，从没人听说过，但保密性非常强，目前还没能破解。”
周亦恒淡淡说：“Victor，两天了。”
Victor尬笑两声解释：“去晚一步，这小子溜得太快，没来得及拦下飞机。他骨头也很硬，浪费了一颗糖才肯说……”
“不过——”
敏锐地察觉到空气越来越冷，他识趣地停止解释，话锋一转道：
“不过，这个雇主明显不太了解暗网的规则，提供的目标档案过于详近，甚至还有一份医疗机构的体检报告，而且，该机构隶属于华国程氏集团。”
在暗网中，雇主直接透露目标不为人知的信息，等同于自曝身份，目标的特殊信息，任务者可以从任何人身上获取到，但不能从“雇主”身上。
Victor迟疑地问：“Rabbit，要……前往华国调查确认吗？”
对面的周亦恒没有立刻回答，Victor察觉到他的犹豫不决，一颗心紧紧吊起，屏气凝神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心里暗道：不要，不要，不要……
在华国太束手束脚，他可不想去。
上次去那边执行任务的家伙，因为打架斗殴拒不赔礼道歉，被拘留了整整十五天，到现在，快一年了，还抬不起头呢！
在他忐忑的祈祷中，听筒里传来周亦恒宛如天籁的声音：“不用，我另有安排。”
太好了！
Victor大大地松了口气。
按理说，华国的任务很稀有，通常也很简单，和跑腿差不多，大家应该争抢着去。
但实际正好相反，伙伴们全都避之不及，一听到华国就摇头，满大街的人和摄像头，让他们没一点安全感。
至于Rabbit另外的安排，嘿嘿，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呢？Victor把组内相熟的伙伴猜了个遍，突然想起来，他对面这位，正好，就是华国人。
最好还是Rabbit自己吧，Victor暗戳戳地想，他准能适应良好，再说了，老早之前他就出过华国任务，有一就该有二嘛……
他无声乐了会儿，视线一转，看到玻璃窗后，蜷缩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人，心情甚好地问：“Rabbit，这小子怎么处理？”
说着，他推开门。
另一头，一连串优雅的美国话海啸般席卷了周亦恒的小公寓，伴随着怼天怼地的骂叫，屏幕上弹出实时视频画面。
亮如白昼的房间中，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灰头土脸地蜷在地上，只穿了件短袖和沙滩裤，左小腿受了伤，地面上汇集了一小滩血红色的液体。
他的身体十分单薄，脑袋几乎和Victor入镜的半只脚一般大，半张脸贴着地面，露出的另一半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也紧闭着，没有力气睁开的样子，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那张不断开合的唇上，因着疼痛和虚弱，骂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却一刻也没有停息。
Victor围着他三百六十度拍摄，一边拍一边笑着感叹：“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看着画面中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周亦恒问：“几岁？”
“他说自己十八，但实际嘛，只有十四。”
“怎么制造意外事故？”
“资料上显示目标人物对一种百合酚的物质吸入过敏。哈，这小子异想天开，计划让目标人物在车内过敏窒息死亡。”
他简单地一笔带过，周亦恒还没说什么，地上那人忽然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样，拼命仰起脸，瞪着镜头，狂乱地吱哇乱叫：“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异想天开！”
“你这个白痴！蠢货！”
“你知道我的夹心饼干有多精妙吗？为了能让它恰到好处地挥发，我做了好几天的实验！你那老鼠大的脑瓜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其中奥妙！”
“我的设计是天才的设计！我是个天才！”
他歇斯底里，Victor不屑地揉了把鼻子，对他所谓精妙的夹心饼干，所谓的苦心实验，所谓的天才设计嗤之以鼻：“你不是在海边度假吗？用沙子捏的卡通小饼干？”
“哦呀，真是太可爱了！”Victor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哈哈大笑，“我猜猜是什么形状？兔子？哦不不不，兔子太可怕了，小猫咪吧，哈哈，还是一只咕咕叫的老母鸡？”
“哈，天才！”
“你要不要认清自己的处境？连任务都完成不了，也敢称天才？你知道什么叫天才？第一次拿枪就他妈百发百中才是天才！第一次出任务就他妈毫发无损才是天才！第一次……嗷！”
Victor正说得激动，忽然双腿被人禁锢住，左腿猛然一痛，他大叫一声低头，正对上那小子狼一样凶狠的眼睛。
他的动作非同一般地迅速，Victor根本没有提防，对面的周亦恒却看得清楚。
那少年在Victor嘲笑他的“夹心饼干”时，眼神中骤然迸发出猛烈的凶意，但他没有立刻大叫着反驳，反而一声不吭，开始积蓄力量。
在Victor手舞足蹈，情绪渐渐激动的时候，才瞅准时机猛然发力，一把扑向前抱住他的双腿，迅速偏头，隔着裤子，毫不留情地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看着镜头里那张倔强凶狠的年轻面庞，周亦恒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Toni Klose.
他按下画面暂停，拢起双手，放松地往后，视线仍然停留在少年和Victor互相撕扯的眼神上。
他能够想象出他口中的“小饼干”是什么样子，藏在阴暗的角落，静悄悄地挥发释放，在无声无息中致人死亡，最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不可否认，他整个计划非常青涩稚嫩，甚至拙劣，但却很有奇思。
攻击Victor可以说是不识时务，但也侧面说明他有血性，且有狠劲儿，不是可以任人肆意揉搓的面团。
如何制定更加周祥的计划，进行更加周密的布署，这是可以培养的能力，但奇巧的心思，卓越的发明能力，以及不屈的血性，却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