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枫走后,付妍敲响程嘉音的门。
两人重回到客厅。
付妍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声:“唉,刷新历史记录了。最短男朋友,一天都不到。”
好像不是她甩了别人,而是别人甩了她似的。
程嘉音早就习惯了她分手后的无病呻吟,只问:“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看下来,这个林启枫和以往那几个一样,在付妍心里也没什么不同。
“看他找的借口实在太蹩脚,我听不下去,就索性如他的意咯。什么想为我画幅像啊,在最熟悉的环境中才能呈现最自然的状态啊什么的。”
付妍很快将忧愁抛之脑后,嘲讽地笑:“当我傻啊。”
“当时就想把他给踹了,不过他确实网上小有名气,还想看看他画得怎么样,结果吧,也就那样,估计粉丝都是买的。”
“人品也不行。口花花,心也花花,见到我,说我是他的缪斯,再看到你,眼睛都冒光了,还厚脸皮抢我的位子!给他脸了!”
“欸,我跟你说。”
付妍凑近程嘉音,语重心长地交代:“找男朋友啊,一定要避开画家,还有摄影师什么的。这些搞艺术的男人,一棒打死十个,不说全是吧,那也得有九个是渣男。”
程嘉音:“……”
她慢吞吞地说:“我记得,你上上个前男友也是画家。”
付妍“啧”了声,瘫回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那不还有一个不是渣男的么?”
这样的理由……程嘉音实在无力吐槽,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好半天才给出两句评价:“乱石堆里找璞玉,垃圾堆里翻男友。”
“哈哈!”
付妍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声来,边笑边拍程嘉音的肩,深感赞同地竖起大拇指:“贴切!”
她笑得停不下来,越笑越夸张,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抖动,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干脆捂着肚子趴在了腿上。
这两句话绝对没有好笑到这种程度,程嘉音敏锐地察觉到付妍的异常,起身去吧台,接了杯温水。
接水回来,付妍也笑累了,“哎呦”着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有病。”
“啊?”
程嘉音惊讶地瞪大双眼。
“瞧你这傻样儿!”
付妍扑哧一声笑出来,放下茶杯,伸手贴住她的双颊一通乱揉,又赶在她好脾气告罄前及时收手,重新两臂一伸,向后一躺,瘫在沙发上。
“我的初恋男友,就是一个画家,一个大渣男,从那以后,看到画家我就心痒,忍不住想蹂躏。哼,谁让他们干什么不好,想不开去画画呢!”
这是付妍头一次提起自己的初恋。
程嘉音观察她的神色,似乎并无悲伤,但刚才她笑得浑身发抖的狼狈情态还深深印在脑海,想了想,她同仇敌忾地说:“我帮你打他一顿,打到你出气为止。”
“英雄拔刀为美人哪!”
付妍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妖妖娆娆地起身拉程嘉音:“英雄大恩,妾身感怀在心,欲购物以报,不知程郎赏光否?”
……
纽市,某间私人公寓。
周亦恒听到短信提示音,余光瞥向亮起的屏幕,看到发件人,他松开鼠标,拿过手机,点开未读消息。
看到短信内容,他嘴角抽动着,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他想,她肯定没有保存,也没有截图,更没有试图拍照……要不然,说不出这样傻的话。
编辑短信把无情的事实告知她以后,周亦恒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盯着手机屏幕,等了许久,就在以为她生气不会回复时,终于再次听到了“叮”一声。
“……”
对方用一串省略号回敬了他。
很快新消息又来:“周亦恒,记住第二条,我不喜欢先斩后奏,我的一切,我自己做决定。”
这是在怪他没有事先说明,周亦恒想解释程序的无害,想了想,又删掉,郑重地回了句:“下次不会了。”
这次,那边没有再回复。
周亦恒放下手机,盯着屏幕在数秒后熄灭。
虽然对话的最后,是以她的“不喜欢”和他的“认错”结尾,但他心情没有丝毫的不愉。
相反,他很高兴。
她根本没打算传播那幅画像,这么有收益的事情,她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去做,又为什么故意说谎来骗他?
隐藏在背后的那些婉转心思若隐若现,周亦恒喉头滚动,伸手解了一颗衬衣扣子,起身倒了杯冰水喝了,强行把那些过分活跃的神经收了回来。
靠在小吧台喝水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过墙上的钟表,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认识一起,全身各个部位都不约而同开始发出抗议,僵硬的脖颈,酸疼的手指,干涩的眼睛……许久没再这么熬过,一时间竟有些适应不过来。
喝完水,周亦恒稍微活动下四肢,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瓶没开封的眼药水,看了下保质期,撕开包装,摘下眼镜,左右两只眼各滴下两滴。
冰凉的液体浸润包裹着使用过度的双眼,像久旱后的甘霖,一点点滋润着干涸到疼痛的土地。
周亦恒仰头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Mike确切离开的时间和地点,要找到他,难如登天。
电话无法追踪,至今为止,两天过去了,道路监控和机场监控中依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无法确定他最终离开的航班。
要找到Mike,从他本人入手反而不是明智的做法,即使一路紧跟着,他也有办法隐匿自己的行踪,藏得严严实实。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Wendy最牵挂的人在那里,最想回到的地方,也是那里……
一道特别设置的提示音忽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突兀地打断了周亦恒的思绪。
他闭了闭眼睛,抓过眼镜,一边抖开戴上,一边回到办公桌。
电脑屏幕上跳出一通语音通话请求。
点击通过。
耳机里传来男人粗犷的嗓音:
“Rabb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