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妍抚摸着脖颈的项链，兴高采烈地起身，走到全身镜前左看右看。
林启枫回过神，连忙上前，刚走近，就见她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这衣服颜色太不搭了。”
“哪有……”
林启枫从背后伸手搂住付妍的细腰，下巴蹭在她肩头，极力恭维说：“妍妍，漂亮极了，我都要挪不开眼了。”
付妍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推开他的脸：“那你的审美有待提高啊。”
“这条裙子这么艳，是想和项链打一架，看看谁更出风头？”
她拨开林启枫缠在腰间的手，轻巧地绕出他的怀抱，回头看程嘉音：“嘉音，我没什么黑色的礼服，你衣柜里的多，帮我好好挑一件，我看看效果。”
“好。”程嘉音起身离开。
等她身影消失，付妍走到客厅已经无人问津的画架前，抱臂短暂地端详了片刻，对跟过来的林启枫说：“怎么还没画完呢。”
她突然提起这茬，林启枫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说：“妍妍，还差一点呢，你就撒手不管了。没有你当模特，我真的画不出来……我想象中的你，实在没有现实的万分之一美。”
他一双眼睛含情脉脉，说得委委屈屈，又情意绵绵，付妍没和他打情骂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不行啊。”
“没有审美，也缺乏想象力，对画家来说，这可是致命的缺点，趁早改行算了。”
林启枫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只好委屈地看她。
付妍拍拍他的肩：“我给过你机会，可惜啊，你没把握住。林启枫，我不给没前途的画家当缪斯，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回，林启枫明白了！
付妍要分手！
他一下子就慌了，后悔的情绪一阵阵地漫上来。
他不该去接近程嘉音的，付妍那会儿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虽然知道付妍分手的理由是借口，但他还是得顺着演下去，绝不能扯到真正的原因上，那才是真的不可挽回。
想到此处，他立刻重新组装好脸上的表情：震惊，伤心，委屈……
付妍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妍妍，你知道我有实力的啊，我在网上有那么多粉丝，他们都很喜欢我的画，这次是我太认真了，我，我只是想把你画得更好……”
说到后来，林启枫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眼前的女人却还是那副抱着双臂，不为所动的模样，见状，他咬了咬牙，凑过去半跪下身，哀求地去拉她的手。
“妍妍……”
付妍抬手避开，林启枫握了个空，脸上的哀怨更甚，付妍觉着，再拖下去，下一秒他眼里都要酿出情真意切的眼泪来。
那场面……付妍摩挲着胳膊上悄然生起的鸡皮疙瘩，在心底咦了声，太恶心了……
她退后两步，好心地规劝跪在地上试图纠缠的林启枫：“你起来，咱们体体面面，和平分手，好不好？”
“你放心，跟过我的男人，我不会亏待，你的画，我还是会照顾的。但……”
付妍笑了下，接着说：“如果你要不识好歹，那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程嘉音回到房里，合上门，没开衣柜，径直坐到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她衣柜里只有三条礼裙，全都是付妍送的。
除了头一年，每年生日她都要送她一件价值不菲的高定，第一件是清淡的白色，第二件是鲜嫩的鹅黄，第三件就是她不久前刚穿过的黑色缎面。
黑色礼裙，她只有一件，没有许多，反而是付妍的衣柜里，虽然红裙占据主要地位，但其他常见的颜色也有那么两三件。
程嘉音立刻就领会了，付妍要支开她。
她想干什么，程嘉音心知肚明，付妍对林启枫的嫌弃，已经是明晃晃写在脸上了，照她的个性和作风，不可能再忍耐下去。
这样的事发生过三四次。
如果她对身边的男人已经厌烦，而程嘉音恰好在场，付妍就会用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把她支开。
当然，是第三者看起来很合理，对程嘉音来说，她的理由漏洞百出，是不需要分辨的借口。
头一回的事后，付妍专门向她解释原因。
她笑着说，你别看那些男人，平常人五人六，有模有样的，一到分手就变了，跟条狗似的，哭啊，跪啊的，没一点自尊和骨气，看了我怕你对男人所有的幻想都破灭，再也爱不起来……还是别看了，保护眼睛！
当时她觉得付妍多虑了，程总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她本身就对男人没什么幻想。
几位叔叔都羡慕他和于文感情甚笃，连她也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十分甜蜜恩爱，可他还不是转头就娶了温柔小意的方敏？天下乌鸦一般黑，程总这样，别人又好得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面对那时笃定的自己，她好像，有点心虚……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程嘉音打开手机，再度登上网页，将Mike那张英俊的脸牢牢记在心里。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张画像挂到网站上，重金悬赏。
以国内的人口密度和网民数量，找个人，尤其是这么一个相貌出众的外国男人，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周亦恒之前说过，Mike不喜欢拍照。
这样一个低调的人，如果发现网上到处都是他的肖像，应该会感到十分愤怒吧，如果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周亦恒很难不受到迁怒。
尽管周亦恒口中的Mike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形象，但这幅画像所呈现出的气质一点也不温和，带着股放浪不羁的劲儿，有一种惹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危险感。
周亦恒是在帮她，她不能做咬农夫的蛇。
而且，这个网站专意做了访问限制，显然保密性很高，周亦恒没把“不可外泄”放在明面上说，但意思不言自明。
但是，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不会头脑发热，任性行事？
程嘉音突然很好奇，也有种被看透的逆反，故意编辑短信回过去：“画像我发到网上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发出去没多久，周亦恒的回信就到了。
“……”
一串省略号。
很好。
对她不知好赖，将画像挂到网上的行为感到很无语？
程嘉音心里升起一抹隐秘的快感：如果真的发生，那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谁让他不说个清楚明白呢？如果他胆敢指责她，她就拿这点来做文章。
正想着怎么反驳他即将到来的怪责，叮一声，第二封回信紧随而至，一大段话显示在聊天界面。
看着看着，程嘉音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嘉音小姐，很抱歉没有告诉您，由于某些原因，这副画像带有特殊保护机制，链接点开后，会自动在设备里安装一个关联的监控程序，防止对画像进行任何形式的保存。”
接着是新的第三条、第四条。
“请放心，该程序仅会在打开网页时运行，绝不会侵犯您的隐私。您也可以按照如下方式删除程序，但删除后，无法再访问网页。”
“删除步骤：……”
程嘉音几乎是咬着牙一条条看完，回头再看那一串省略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哪里只是无语？分明是无声的嘲笑！
她不死心，尝试截图，保存下来的图片满屏空白，翻出相机拍照，刚对上，界面就变了……
一番折腾，各种武艺齐上阵，竟全部败北！
最后，她磨了磨牙，选中这一串短信——包括自己主动自曝的那条，愤怒地，点了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