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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状元郎(1 / 1)


因为老婆婆是江浅她娘以前的熟识,所以这找绣娘的事儿很快就解决了。

江州老街旁的伊人坊,在鞭炮炸响中开起来了,江浅和翠微互相捂着耳朵,觉得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

江州女子多穿素衣,自从伊人坊开起来之后,城中穿鲜衣的女子多了起来,江浅铺子里的衣裳常常供不应求,这价钱也自然水涨船高。

等她们买了小厮的时候,春闱已经结束了,只是今年的榜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江州城远,春闱结束的消息传来时,京城里的殿试已经开始了。

养心殿上,皇上第一次听说淮阴侯还有一个次子,这回春闱,他可是露了锋芒。

殿上还有太子和许译,太子没想到周以白会进殿试,他觉得自己真是养虎为患,徐州谣言的事儿,他不信背后没有推手。

许译打量着周以白,可真是变化不少,当初看他身上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桀骜不恭,如今沉稳了许多。

他派回徐州的暗桩说江浅已死,淮阴侯府二公子与发妻伉俪情深,誓死不娶,这段情都快被人写成话本子了。

殊不知那女子逃了,收剑的剑鞘没有了,他如今倒是有一种斩尽天下不平事的势头。

作为春闱新秀,已经有许多阁老注意到了他,想必他会借此助力,削弱自己的权势也不一定。

皇上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到时候天下势力,群雄逐鹿,大梁怕是要乱了。

老皇帝虽然老了,但是他知道现在的局面,许译大权在握,太子成了傀儡,此时此刻,必须有一个人来制衡,不然这江山就要落到一个外人手里,他辛勤半生,如何舍得。

等了些年,终于等来了这人,他若能敌得过许译,以后便扶摇直上,若敌不过,也能稍微牵制。

老皇帝颤颤巍巍的开口:“今日朕许你状元之位,你便要在其位谋其事!”

他说这话时看了看许译,这些年他没能削掉许译的权,他希望后来人可以。

周以白波澜不惊的谢恩,皇上又让他选一处地儿上任,先从通判做起。

周以白刚要开口,太子就抢先道:“近日江州城起了匪患,不如状元郎就去江州吧!”

周以白本来要选徐州的,那里是许译的老窝,若真要做事,自然是要斩草除根。

周围人都小声议论起来,江州偏远,时不时出个匪患,也无可厚非,在那种地方就是磋磨时间,很难有什么政绩。

周以白没有立刻回应,太子再次拱火:“状元郎不会怕了吧!也是你一个文臣,剿匪这事,确实难为了你。”

周以白抬眸看皇帝反应,老皇帝剜了一眼太子,又看向周以白,他若真是把宝剑,是该先磨砺一番,而不是现在和许译硬碰硬。

如果他还能从江州回来,说明他的确能委以重任。

就这样周以白要上任江州了,淮阴侯一听这事儿就不高兴了,觉得自己儿子连中三元,怎么说也不能去江州那偏远地方,江家江琅都是留任京城。

自己淮阴侯府的儿子,凭什么去那种地方,关键是周以白欣然接受了,这直接把淮阴侯气得躺了两天。

自从江浅不在后,他觉得儿子变了许多,送什么人到他跟前他都不要,要不就是嗤之以鼻,要不就是冷嘲热讽,他以为儿子江喜欢江家人,打算把江敏送过来做妾,好好安抚一下他。

谁知道他直接把人赶了出去,成天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关键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连中三元,给侯府争光了,现在整个淮阴侯府,就是周以白当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苑书房里,周以白刚拿出寒食散来,扶星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布包,看起来是字画。

周以白累的很,不想跟扶星周旋,更不想跟他讨论自己的身子是不是受得住这么多寒食散。

他抬了抬手,示意扶星出去,要是搁往常,扶星肯定一溜烟就离开了。

但是今天扶星没有,他丝毫没有动,此刻周以白眼中已经有了怒气,扶星什么话也没说,把画卷从布包里拿出来。

拿着画轴,唰的一声,画卷展开,周以白漫不经心的抬眸看画,他现在难受得很,头昏脑胀的,轻飘飘的目光落在画上,混沌的眼睛逐渐清明,他打开一半的纸包还摊在手上。

画中人作洛神装扮,还是那样的笑,还是那样的眉眼。

“你不是让我去北漠看看许译有什么动作吗?这画是我在一个渡口得来的,当地人说是新的洛神像,只是这脸……未免也太巧合了!”扶星一面说,一面看周以白。

周以白呼吸开始急促,红了眼眶,手里的寒食散也丢了,颤着手把画接了过来,她怎么能在画上笑得那么高兴,他紧紧握着画轴,生怕这画溜走。

“还……还查到些什么吗?”他必须要使劲克制,才能保持声音不颤抖。

扶星无奈摇头:“走得太仓促,没查到什么,但是这也实在古怪,或许是有人跟她相似的长相。”

“绝不可能!这就是她,这神态…就是她!”周以白也说不清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就像做梦,梦里的人出现在现实中了。

扶星默了默:“也许是许译放出的画,他知道夫人死了,所以想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你,至于原因,或许是想让你追随他。”

这解释很牵强,但是想破脑袋,扶星也想不出为什么这张脸,会出现在洛神图上。

周以白强硬的压住情绪:“你出去吧!我会找人查清楚,明日就要启程去江州了,要准备的东西和人手,都打点好。”

他这会儿看起来是好了,但是扶星知道,他只是强撑着做事罢了,这大半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可一到晚上,他总是难以入眠,有时候到江浅牌位面前坐着。

说一晚上话,然后第二天在祠堂醒来,他总是要这样把自己折磨到绝境,才有活下去的理由,他答应过江浅,要送她一个盛世。

扶星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铺天盖地的痛苦朝周以白涌去,他无法接受—她笑得那么好看,却不在自己身边,他摸不到她。

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脑袋里像是有东西在钻,一阵一阵的痛,他捂着脑袋,嘴里闷哼一声。

他想去捡寒食散,结果稳不住身子,跌到地上,他就趴在地上去舔那些粉末,太疼了,他咬着牙,青筋爆起,脸色发白,控制不住涎水从嘴角流出。

这狼狈样子,跟遇见他之前一模一样,他翻了个身,干脆睡在地上,没有吃进去的粉末就这样混着他的涎水,留在他嘴角,任谁看这都不会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状元郎。

那画就盖在他身上,他的呼吸逐渐平稳,那天他作为状元郎游街,夹道旁全是人们的笑脸,他不认识那些人,那些人恭贺他,说了一串又一串的漂亮话。

他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路过一家卖萝卜糕的铺子,他才从浑浑噩噩中醒转过来,他记得江浅很喜欢吃萝卜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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