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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相逢(1 / 1)


“小姐,听说今年的状元郎要来江州当通判!”

早起开铺子前,翠微一边与江浅闲聊一边整理架子上的成衣,她仔细的抚平每一块边边角角,用手掌压实:“好说这地方偏远的,谁想不通来这里啊!”

江浅窝在摇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那就是没出息呗!别人坑害他,他没有办法,只能顺势而为。”

翠微手里的动作慢下来,回头道:“您可真是!人家堂堂状元郎,怎么就没出息了,他再没出息,也是江州通判,到时候他一来,就好好治一治李员外家的亲戚,仗着自己有个亲戚当官,真是要上天了,上月的租金又多收了二两银子。”

提及这茬,江浅放下了手里的蒲扇,连着半年来,那李员外都涨了三次租金了,看着形势下月他还要狮子大开口。

尽管立了字据,但奈何对方不要脸,看她们家生意好,便眼红。

告了一次官,也没用,和稀泥就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了。

江浅叹息,又摇起了扇子:“只怕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对付那种无赖的人,就要用无赖的法子。”

“怎么个无赖法?”翠微把脑袋凑了过来,她这几天恨不得把那李员外的夫人生吞活剥,她仗着自己是东家,便今天来顺一件衣裳,明天来拿一件头面,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库房了。

江浅心里有了主意,没过几天,李员外的夫人找来了,气势汹汹的,带了七八个小厮,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堵在江浅的绣坊门口。

大声嚷嚷着:“过路的都来看看,这黑心铺子,我家孩子穿了她家的衣服,浑身起了疹子,可怜见的,我家姑娘还未出阁,便被迫害至此。”

那妇人油头粉面,说话时口水不住的往外飞,挺着那身荡漾的肉,差点把翠微顶飞,翠微也不甘示弱,两手叉腰:“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要不就去报官,在这里喊有什么用。”

“好,证据,报官,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没心肝的东西,我们老爷好心好意的将铺子租给你们,你们这两个夜叉,恩将仇报啊。”她不停用手指着翠微,那溜圆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说罢她就过来,拉扯着翠微和江浅,要带她们去报官,江浅一点也不逃避,就跟着她去报官。

她们一路吵吵嚷嚷,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官衙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去看热闹的,李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地头蛇,百姓们都想看看敢与他们对着干的是什么人。

官衙外是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听说是老街那边新开的铺子,那铺子的老板娘惹上了李家夫人。”

“她一个弱女子,怎会惹上这事儿!”

“看不清形势呗!以为这地儿是什么清白地儿,愚不可及!”

官衙内,江浅与翠微被押在地上,而李员外夫人则一脸得意的坐在一旁。

官老爷现在根本没心思审这破案子,今天是状元郎来上任的日子,这位状元郎势头大得很,从京城一路造势到江州,只怕是个硬骨头。

可他又与李员外沾亲带故,现在不帮衬也不是办法,外面的声音吵得他头都要炸了,他拍了拍桌子呵斥:“肃静!肃静!”

“下站之人,有何冤……”

“大人!我冤啊!”官老爷话还未说完,李夫人就凄凄艾艾的诉苦,她说的声情并茂,闻者落泪,最后她恶狠狠的指着翠微和江浅:“大人,你定要将她们收监,如此恶毒之人,就该处以极刑!”

“哼!”江浅发出一声嗤笑:“夫人说令嫒穿了我家衣裳,又拿不出证据,这算是什么冤,自开业以来,买我们家衣裳的都有字据,亦或是领口绣有伊人二字,李夫人什么都没有,就血口喷人!”

外面看热闹的,不乏在江浅铺子里买过衣裳的,都翻开自己的领口看,果然有伊人二字。

李夫人急眼了,她立马辩解道:“这衣裳的确是在她店里拿的!”

“哦!拿的?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用偷字比较合适吧!”江浅冷声道。

李夫人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硬着头皮道:“你休…休要血口喷人,你租我家的铺子,我拿你两件衣裳怎么了!”

此话一出,官老爷也撑不住脸了,他拍了拍醒目:“此等小事儿,不用再辩,既然是穿了你家衣服惹的祸,那你赔几两银子罢了!”

又和稀泥,江浅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大人如此断案,何以对得起正大光明四个字,如若李夫人所说,我租她铺子,她就能随意拿我衣裳,那我帮庄户家犁地,是不是可以把他田里的牛纳为己有,我帮显贵的女眷裁衣,是不是那女眷就是我的人了!”

“对啊!那女子说的不错!”

“对啊!不能这么断案!”

江浅的话引起外面百姓的声讨,当地苦这位和事佬久已。

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声讨,让官老爷的山羊胡都气翘了,砰!砰!砰!他使劲砸着醒目:“肃静!肃静!”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那新上任的状元郎恐怕已经到城门口了,他无可奈何的看一眼李夫人:“此事李夫人做得欠妥,但是也可能是你蓄意用衣裳陷害,各自回去准备证据,隔日再审!”

一旁的李夫人听见隔日再审,便不干了,往日这官老爷都会帮着他们家出气,今日这么多人看着,竟然没讨到一点便宜,她如何能罢休!

可是官老爷已经喊退堂了,纵使她气得咬牙切齿也没用,只能看着江浅干瞪眼。

江浅撩了裙摆从地上起来,她挑衅的晃到李夫人面前,笑盈盈的靠近她耳畔:“听说那东西奇痒无比,不知令爱昨日睡得可好?”

李夫人目眦欲裂:“你…你可不要忘了在谁的地盘上!”

“哦?”江浅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夫人,无辜道:“听说新上任的状元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估摸着今日他就进城了,明日审案子的时候,不知道官老爷还会不会偏颇!”

“你…这个蛇蝎…”李夫人话还未说完,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江浅见状连忙拉着翠微溜了。

周以白的车驾原计划要下午才会到江州城,可昨天他们连夜赶路,今天上午的时候就到了。

到江州府衙的时候,只看见那里被围的水泄不通,扶星去查看后,回马车跟周以白回禀:“这地方看着偏,蝇营狗苟不少,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地方的县丞与一个李员外勾结,盘踞于此,鱼肉百姓多年,现下里面正审着一桩案子,许多百姓在为一女子争辩,说县丞判得不对!”

周以白一面翻着手里的书,一面思索,他现在若是进去主持公道,就太惹眼了,也许会打草惊蛇也不一定,他不信一个县丞和一个员外就能搅混江州的水。

“继续走,不必让人去通报说我们到了,绕着江州城走,走到下午为止!”他想就这么潜入,看看江州真实的面目。

走了一圈之后,已经到了下午,如他所料,江州城不简单,大大小小的暗桩不少,不管是许译还是太子,他们都不想让周以白活着出去!

他疲惫的撑着脑袋假寐,身边除了几本书之外,就是那一幅画。

此时余晖将尽,长街上,寥寥无几的人,踩着昏黄的道路,准备回家,周以白推开了车窗,淡漠地看着路上行人。

一个卖萝卜糕的老婆婆闯进了他的视线,周以白想也不想就叫停了车,扶星看见卖萝卜糕的人就明白他主子想干什么了。

只要他无事在身,遇到卖萝卜糕的,总会亲自去买一点,周以白走下马车,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婆婆的小摊上:“这些都要了。”

老婆婆抬眼看他,见那一锭银子,便立马带了笑:“那可不赶巧,这萝卜糕已经被对面成衣坊的老板娘定了,我这都包好了,不如公子明日再来!”

赶了一天的路,周以白周身疲惫,现在又有些头昏脑胀的,听到没有了,他心里又涌出一阵烦躁,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想上马车。

连那一锭银子都不要了,老婆婆见状忙招呼他。

“方婆婆!我来拿萝卜糕咯!”雀跃的声音传来,周以白瞬间稳住了身形,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江浅今天心情极好,她蹦蹦跳跳的跑过长街,夕阳落在她身上,给她的鲜衣渡了一层光。

方婆子这方着急把银子还给周以白,便招呼江浅自己把包好的萝卜糕拿走。

江浅现在眼里只有萝卜糕,她爽快的答应了:“好嘞!您忙。”

这一声直接砸在了周以白心里,他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只脚踩在马车上,一只脚还落在地上,他缓缓转过头。

那一眼,只一眼,像梦一般,他魂牵梦萦的人,就这么出现了,周以白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眼前的老婆子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把脚从马车上撤了下来,使劲掐了掐自己,痛的,真真实实的痛觉,他犹豫的挪动着脚,生怕惊着了梦里的人,一步一停,一步一停,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样。

江浅抱着一大包萝卜糕,转身往对面铺子走去,怀里传来软绵香甜的气息,又让她雀跃起来,她刚想蹦,一双有力的大手就从后方来,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一只手从前面抱来。

她的后背就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腰上的手一使劲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怀里的萝卜糕洒了一地,她惊呼一声。

感受到身后人的颤抖,身上的手越来越紧,耳畔传来急促的呼吸,以及压抑到委屈的声音:“箬箬…你个骗子…”

周以白是冲过来的,当他感受到怀抱里有温度的,真实的人后,他差点发了疯,恨意,爱意,怒火,全部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胸口燃烧的,是无法言说的,炽热爆裂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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