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通讯一次,瑟列没急着挂断,反而东拉西扯问起旁的事。
“你有什么急事?”很突然地就走了。
裴枭把伊娃丢到一边去,转手端起茶杯,手指轻掸杯子。
“没什么,很好解决。”
看他不想多说,瑟列也没再问,只是找不出更多话题来,又不想结束通讯。
他不开口,裴枭也没说话,两人隔着屏幕对望。
即便如此,裴枭也丝毫不觉得尴尬,目光依旧露骨灼热,哪怕远在太空,也会让瑟列无所适从。
直到安塞尔的通讯请求传来,打断裴枭含情脉脉的眼神。
瑟列直接把他的通讯掐断,再接起安塞尔的。
“上将,原核碎片有消息了。”安塞尔单刀直入。
银河系有无数繁星,少部分帝国组成星际联邦,达成同盟以平息争斗。
但联邦之外,还有无数不受公约制衡的势力。
其中,达玛星就是最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
安塞尔从帝国情报网中,得到一些可靠情报。
“有消息传出,达玛星的拍卖会上,会出现原核碎片。”
瑟列坐在书房里,正用终端查询达玛星的拍卖会。
因为是独立势力,达玛星相当混乱。
走私犯,军火商,通缉者,甚至是星际强盗。
一切不法之徒,都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达玛星上。
达玛星的拍卖会也很有名,上到某帝国领袖的头颅,下到渺小的一粒尘埃。
普通的,怪异的,珍贵的,没有价值的,拍卖会相当任性,只要有人提供,就会全部安排拍卖。
而这次,达玛星的暗网上,流出原核碎片的信息。
瑟列问过裴枭,掠夺者没有失窃过,以前卖出去的原核,似乎也没有这种案例。
所以达玛星将出现的那片,极可能是帝国失窃的。
率领大军前往围剿是不可能的,帝国军出动必然有风声传出,拍卖者早可以逃之夭夭。
瑟列沉思片刻,又问,“费南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上将,”安塞尔低声说,“费南中将前往法赛宫,先面见皇帝陛下。”
费南中将,是继瑟列之后的下一任内定上将,将在瑟列退居二线后,担负起帝国的军事重担。
两个小时后,安塞尔赶到家里来,还拎了个金属箱。
“上将,您一定要亲自前去?”
瑟列对镜而坐,“这是让费南接替我,走上公众层面的好时机。”
军部可能已经被敌人渗透,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而且现在,没什么任务比带回原核更重要。
安塞尔打开金属箱,开始为瑟列改头换面。
达玛星欢迎所有无法无天的流亡之徒,却不喜欢任何联邦领袖。
瑟列要悄无声息地潜入达玛星,到地下拍卖会上拿回原核碎片。
当今星际已经有科技,能使一个人彻底改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但这种技术在联邦是禁止的,跟人工胚胎培育一样,被认为是会带来巨大麻烦后果的“恶作剧”。
如果因特殊原因要使用,必须征求高层同意,而瑟列本身就是“高层”。
一小时后,镜子里的人已经全然改变了模样。
红发,褐眼,五官平庸,放到人群里毫不起眼,连同虹膜和指纹等全部改变成另一个人。
安塞尔又取出一张芯片,安装在瑟列的光脑里。
“您现在的身份,是确认死亡的通缉犯林德,他在三个月被我们秘密处决。”
借助这个身份,更容易被达玛星的人接纳。
瑟列起身,有点不适应身体的改变——四肢更短,体态有点臃肿,好像连灵活度都降低了。
他抬眸问,“达玛星上的情报者在哪?”
“地址已经发到您光脑里了,到了以后,他会带您熟悉情况。”
瑟列明白了,自顾自准备出发。
他走下楼,安塞尔追上来,为难地叮嘱。
“上将,通缉犯不会有这么锐利的眼神,您的表情要更惶恐,卑微,小心翼翼。”
瑟列:“……”
他活了这么多年,就不知道什么叫“惶恐”。
宇宙中的星系数之不尽,但人类始终没有跨越出银河系。
他们依赖太阳,也受限于本身科技,将银河系作为最大定居点。
达玛星在银河系的边缘,即便驾驶飞行器,也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赶到。
瑟列抵达的时候正值傍晚,亡命之徒们聚集的地方,完全没有盘查的守卫,一路通行无阻。
安塞尔安排得很妥当,连达玛星的势力分布和地图等,全都发到他光脑里。
星球地表常年风暴肆虐,来自太空的灾难极多,所以建筑物多半位于地下。
他按照地图指引,直接前往最大的一座地下城。
这里是最混乱无序的地方,算是首都,从各星球来的人售卖违禁物,干违法之事,为小事大打出手。
路边随处可见衣不蔽体的男女,叼着致幻剂吞云吐雾。
有人在醉酒中被殴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开膛破肚,可在地下城好像都是常事,旁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喧嚣,争斗,贪念和欲望交织着,散发出令人恶心至极的气息。
有两个醉鬼歪歪斜斜地撞过来,瑟列纹丝不动,两人却被冲击得后退两步。
黄毛青年歪嘴斜眼,朝瑟列竖起中指,“艹你妈的,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另一个勾起拳头想上来揍人,然而刚走两步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瑟列反手勾着他衣领,跟丢老鼠一样轻松扔得老远。
黄毛见同伴被丢开,又想冲上来打架,却被瑟列一个冰冷冷厉的眼神,吓得倒退好几步。
他踉跄着一屁股坐地,正好落到同伴刚生产的呕吐物里。
两个醉鬼让瑟列眉心紧蹙,但没有多生事端,只面无表情地从黄毛身边走过去。
绕过混乱的街道,他径直推开一家酒吧的门。
明明是傍晚,酒吧却没营业,最后一丝余晖落在窗口,悲凉孤寂。
因位于地下,阴暗又潮湿,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令瑟列下意识地蹙眉。
前台处,中年男人抬头望见瑟列,笑了笑,“刚死过人,血迹还没擦干净,不营业,改天来吧。”
“我是来……应聘的。”
想起安塞尔的嘱咐,瑟列本想做出个“谄媚”的表情。
然而他实在不知道“谄媚”是什么样,配上“林德”平凡的五官,实在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