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来休息,但刚刚起床也才不久,于是赫因和希多尔坐在一起讨论政务。
尤其赫拉提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女王已经就赫拉提是否提前回国的事情回信,莫纳丝将王城的状况连带着那封信件一并叫人送了过来。
“王城一切都好,”赫因看完有关王城的信件,开口道,“神庙试点很成功,人一多,进项也增加了,克拉美和瑞恩修斯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阿伯尼爷爷现在退下来了不用再操劳,好几天都拿着鱼干喂神庙里的猫呢。”
“真没想到莫纳丝连这种小事也会写进信件里。”赫因看完信件,不得不再次感叹道,“她是真的好会做人。”
有关赫拉提的信件是希多尔在看,后者翻阅着信件,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赫拉提的母亲说赫拉提年纪还是太小了,不适合回去,她给赫拉提安排了几位老师,跟随信件一起来埃及,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到了。”
“我觉得她不太重视赫拉提,”闻言,赫因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她如果在乎赫拉提的处境,赫拉提当初就不会被人掌控。”
“我们写信过去,她才有信件回给我们,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时不时来信问赫拉提的状况。”赫因说。
“野心家是这样的,”法老王看着皱眉的恋人,一下将他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这样他就可以和桌案一起把赫因包围住,“她在向埃及示好。”
“赫拉提与其说是她的孩子,不如说是她和埃及之间的一条纽带,通过这条纽带,她可以借埃及的势将王位坐得更加稳妥,”希多尔缓缓道,“但是赫拉提本身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孩子,只要知道埃及不至于让他死掉就已经足够了。”
“而埃及也可以因此获得她的一些进贡,尽管相比起埃及拥有的财富来说,她的进贡微不足道,但也聊胜于无,”希多尔微微叹了口气,“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为赫拉提的事情操心了。”
“赫拉提年纪确实还小,但等他慢慢长大,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唉,我一时间有些无法想象他会如何。”赫因也叹气。
埃及倒是不差养育赫拉提的那份钱财,可是情感这种东西是无法弥补的。
“王室的孩子不会那样脆弱,这也是他需要面对的命运,”希多尔道,“其实就像是一些鸟类一样,在还是雏鸟的时候,父母就会将雏鸟赶出巢穴,催促它们尽快学会飞翔,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尽快学会飞翔可以帮助它们躲避捕猎者。”
“很多王室的孩子都是被迫成长起来的,我没有例外,赫拉提也会是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室得以长久维持统治,”希多尔说,“别看先王昏聩,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野心勃勃的王子,所以才争夺到了王位。”
“真残忍。”赫因微微侧过头,看着希多尔的侧脸,想了想,还是在上面吻了一下。
他想安慰那个小小年纪就被迫成长的小王子。
“王位只有一个人可以坐,但是王子王女却有那么多,”希多尔被亲吻,嘴角漾开笑意,但还是继续说着,“不争,自己的一切就被别人握在手里,失败了,就死。”
“希多尔,你是最厉害的。”赫因道。
绕了一大圈达到获得夸奖的目的的法老王同样偏过头来亲吻赫因的脸颊:“我可忍受不了,如果我现在不是法老王,都没办法保护我在意的人。”
赫因拿过莎草纸,书写回信:“我来写信,你有什么要嘱咐给莫纳丝他们的吗?”
“她会处理好一切的,我并没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希多尔道。
“那我就随便慰问几句,接着写信给神庙了。”赫因说。
希多尔点头:“好。”
赫因便提笔书写起来。
午餐是希多尔派遣侍女去厨房盯着做的,到达餐桌之前都没有离开过视线,毕竟现在情况特殊,难免不会有人狗急跳墙在食物上下功夫。
吃过午餐,赫因又和希多尔一起处理完了政务,休息的时候接近傍晚。
赫因睡得很熟,深夜的时候,希多尔舍不得大声,还叫了他好一会儿。
好在睡的时候足够久,赫因洗了下脸之后就彻底清醒了,也没有感觉到深夜被叫醒的困倦。
侍女过来给他们乔装一番,两人都穿上斗篷戴上面具,遮盖住了自己较为明显的特征。
只有希多尔的身高毫无办法。
“那你就当我的护卫好了,”赫因给希多尔安排着身份,透过面具,可以看到他眼睛里都是笑意,“反正有些有钱人会专门找一些生得人高马大的护卫,比较有气势。”
“总不能叫你矮着身体走路,那样太不舒服了。”赫因拍拍希多尔的斗篷,黑色的斗篷在晚上的伪装性就不用说了。
面具也都是黑色的,遮住上半张脸,不影响呼吸和说话。
材质是金子的,之所以是黑色,是侍女在上面蒙了一层黑色的亚麻布套。
赫因看着希多尔露出来的下颚,玩心大起:“现在来先实践一下免得露陷,你该叫我什么?”
“小主人。”出乎赫因意料,希多尔叫得没有半点滞涩和犹豫,他牵起赫因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他的指尖,真的像是一位对小主人怀有不正当心思的护卫一般。
赫因脸烧起来,好在戴着面具并没有那样显眼,他匆忙想要收回手,却被希多尔笑着拉了过去:“小主人好害羞。”
“哪有你这么胆大包天的护卫!”赫因哼了一声,“你这样子,哪像是一般的护卫。”
“也是情人不行么?”希多尔说,“你或许不知道,有些贵族也会给孩子安排这样的角色的,一来作为保护,二来作为玩伴,三……免得孩子跑出去乱来。”
他说到“三”的时候,露出一个很微妙的笑,惹得赫因伸手要捶他。
“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但我知道一点,没有谁会这样欺负自己的主人!”赫因羞愤道。
希多尔逗弄完了人又去哄,把人亲了又亲,乐此不疲的:“好了小主人,我们该出门了。”
“出了这扇门,全都得听我的!”赫因说。
“不出去我不是也都听你的?”希多尔戴着面具,但莫名地,赫因听到他上扬的尾音,知道他一定在挑眉。
希多尔挑眉的时候总是愉悦的,那张本就张扬的脸因着这含有几分嚣张意味的动作,看着是说不出的耀眼与夺目。
戴上面具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赫因想。
不过希多尔说这话也没错,他对自己的好那根本也就不是用“听话”可以形容的。
这个权力在握的法老王,面对自己的时候说是宠溺纵容也不为过,如果自己恃宠而骄稍微作精一些,那才有得他头疼的。
不过总是逗弄完自己又哄自己这一点也确实是有些恶趣味,只是和希多尔平时对待自己的温柔相比,这点小小的恶趣味也微不足道了。
甚至于在欲望方面也是,赫因是能感觉到希多尔对自己的渴望的,但是因为担心弄伤自己弄疼自己,也会停下一切动作。
就好比上次他喝了鹿血,多好的机会,但是希多尔也没有趁虚而入。
思及此,赫因有些担忧地望着身边的男人——要知道希多尔已经二十五岁了,此前也没有过任何伴侣……不会憋坏吧?
赫因头一次视线控制不住地往男人腰月复以下看,随即又好像被烫到一样收回了视线——该说不说,希多尔会不会憋坏是一回事,他该心疼一下自己。
真的可能吗?
喝了鹿血的那个晚上,他是见过的,和希多尔俊美如太阳的外表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希多尔还不知道赫因在为什么而开始忧心忡忡,他此前派人出去踩点,今晚赌坊的地点设在斗兽场。
城邦内可以作为斗兽场的地方并不多——需要宽阔的场地和高高的看台,可以肆意观赏兽类相斗的场面又不至于受伤。
满足条件的只有城邦外不远处的废坑。
“那里原本是很早以前的城主选择的家族墓地,后来挖完以后没用上,墓坑也一直荒废着没有填,”坐上出城的车驾,希多尔和赫因解释道,“他们又挖深了些,设上柱子和围栏,可以从上至下观看斗兽的场面。”
“买输赢?”赫因问。
他见过希多尔和白狮对抗的场面,太热血了。
那样的场面,观看的人很容易上头,买输赢当然是最有噱头的贝者法。
“不仅如此,还有塞尼特棋。”希多尔道。
希多尔所说的塞尼特棋是古埃及很流行的一种双人棋盘游戏,棋盘通常为横三纵十的方格棋盘,其中有一些格子会标有特殊的记号。
玩家每方五枚棋子,以形状或颜色区分敌我。
掷具则为四根带有弧面和平面的短棍,根据掷出的不同面数朝上的数量,决定棋子移动的格数——一个平面朝上移动一个格子,两个平面朝上则移动两个格子,以此类推,如果是四个弧面朝上则移动五个格子。
如果掷出二或者三,则在移动完之后将掷数短棍交给对手。
初始布置为双方棋子置于其中两边纵行,交错排列,当棋子到达第三十个格子的时候,则移走该棋子,最先走完所有棋子的人成为赢家。
除此之外,其中有很多注意事项,玩起来像是飞行棋。
“玩家会对斗兽下注,也会对玩塞尼特棋的玩家下注,塞尼特棋的玩家自身也会有输赢,”希多尔说着,“贝者起来几乎天亮也不结束,不输干净所有的钱财是走不出去的。”
赫因问:“我们也得下场吗?”
“害怕吗?”希多尔问道。
为了找出赌场背后的人具体是谁,将整个产业连根拔起,他们打探消息也得费些功夫,加入是最简便的法子,只要足够高调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事情就好办得多。
“但愿我们不会输得太多,丢脸丢到足够高调,”赫因扒拉出车驾中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是满满的金银财宝,“这么多?!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有把我的首饰也放进来?”
“饵料下得足够才能钓到大鱼,”希多尔笑道,“我怎么舍得动你的首饰,这些我也不打算输出去,都是你的。”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赫因道,“我只是觉得,生面孔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去贝者,会不会引起怀疑。”
“毕竟来城邦不久,又有钱的除了我们好像也没谁了……等等!”赫因一下子顿悟过来,“你想让他们内讧?!”
当然有人可以拿出这么多钱财,毕竟那些灰色产业的主人盈利并不少,他们之间存在合作,当然也会存在竞争,希多尔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斗兽场的人当然也会怀疑到他们头上,但是同时也会怀疑自己人。
只需要留下一些“证据”,就可以将怀疑的对象彻底改变。
他们自己人内讧,才好一锅端了。
“宰相大人真是智慧过人。”希多尔夸赞道。
“少来……但我们又没有什么‘证据’。”赫因嗔了他一眼。
虽然知道这些产业肯定和鲁格手下的官员们脱不了干系,但是主使是谁他们并不知道,也就当然不能证明自己是“内鬼”。
希多尔附到赫因的耳边,说话间,热度染红了赫因的耳朵,但是相比起这个,他所说的内容都让赫因顾不上害羞了。
赫因睁大了眼睛看向旁边坐着的人,不可置信地道:“希多尔?图塔伊什那什,你真的好阴险啊。”
“现在我们不能叫原来的名字了,”希多尔纠正道,“得拥有一个符合身份的称呼。”
“符合身份……你叫我小主人,那我要叫你什么?”赫因问。
现在他们的身份是一对情人主仆,赫因左思右想,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希多尔才符合设定。
“一般来说,要看小主人的心情,我见过类似的,高兴的时候就是情哥哥、亲爱的、甜葡萄,不开心了拳打脚踢,骂得很难听也是有的。”希多尔回想了一下,对赫因说道。
“这么过分?!”赫因斟酌了一下,“要不,还是叫亲爱的好了。”
法老王笑得不可抑制。
“你又逗我?!”赫因见他这样,立刻反应过来。
“宝宝怎么这么可爱,”希多尔笑着亲吻他,“不过我也不算胡说,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说谎的。”
“……回去再和你算账!”赫因道。
车驾缓缓停下,不远处也传来嘈杂的呼喊,看来是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