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白光,因为耀眼到了极致而令人睁不开眼,我几乎都能感知到,那道光散发出来的温度是炙热的。
【现在,离开。】
我伸手胡乱地抓向四周去,手中的空气隐隐有种粘滞感,可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我就感觉自己在凭空往下坠,不,只是一开始有这样的感知,一旦失去了刚才的那个地表参照,就毫无实感。
这样的情况在我内心数第8秒时才结束,而脑子里负责空间认知的那部分区域告诉我,我正躺着。
“呕——”第一时间翻身呕吐,我整个人几乎半趴在地上。
鼻腔内一股暖流,睁眼发现,嗯,我流鼻血了。
“需要手帕吗?”这个男声有点嗡嗡的,抬眼看去,是小巴蒂·克劳奇。
他似乎是刚好路过,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格子手帕递给我。
“多谢。”我婉拒了,直接用围巾堵住了鼻子,“弄脏就不好了。”
他收回手善意地笑笑,“好吧。”
“你也感冒了么?”他问,“听说感冒会引起胃部不适。”
“嗯,也许吧。”我没什么心思地随口应付到,偏头一看,玛丽正趴在床铺的另一侧。
我戳了戳她,两三下后她一个激灵地猛然抬起头,脸上压着红印,眼睛完全睁开,“啊啊啊醒了醒了,我去找庞弗雷女士!”
“我怎么了?”
“还说呢!你在训练场晕过去了!”她急急站起身,大概是站得太猛了,踉跄了一下,她捂着自己的脑袋说:“庞弗雷女士检查说感觉是魔力透支...”
“我现在就去找她!”
“她在后面配药室里。”小巴蒂·克劳奇说,“你可以去那边找她。”
玛丽一愣,“哦哦,好。”
她那拥有过于丰富表情的脸部朝向我,【这家伙怎么在这?】
【我哪知道?】
“...”她眉头皱了一瞬,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绕过屏风往配药室去了。
在训练场晕过去了?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下午五点,也就是,我大概昏迷了半个多小时?这样算起来,这次似乎跟在那边的时间产生了很大的差别?我觉得我至少在那边呆够了一个小时才对。
就在我思索着并且庆幸自己并没有造成什么原地消失的诡异事件时,我发现小巴蒂·克劳奇还站在那里。
“?”我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就那么干站着看我做什么?
他难道还对人类的呕吐物感兴趣吗?
真是奇奇怪怪。
正常人都该见到这种污秽物转头就跑吧?我迟疑地摸出魔杖清理了一下地上那滩混合着血迹的液体。
他的视线随我的动作而移动,在地面转了一圈后又回到我身上,那脸上的表情轻松且饶有兴趣,我心里嘀咕,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那么点问题?
“你这是,还有事?”我给了围巾一个‘清理一新’,维持着表面的礼节。
“不,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感觉拉米雷斯小姐长得很像我认识的某个人。”
“哦。”我愣了一下,“呃,你都上学三年了,现在才觉得像吗?”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跟对方说过话,不是吗?”他笑得过于亲切有礼了。
这家伙在搞什么?什么这之前,之前在中庭不是说过话吗?
“看起来像,”他偏了偏头,过长的睫毛给他平添了不少无辜感,“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是。”
我大着鼻孔出气,原本想着他可能真的是脑子有毛病,但在深呼吸之后,我突然闻到了,那股带有木屑煤炭的香水味...
医疗室内寂静无声,双方对视之中,我脖子后面突然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是个挺特别的香水味。”我说,“是你身上的吗?”
他嘴角幅度更为上挑,抬手揪着自己的衣领轻嗅,“嗯,应该是我吧。”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我坐直了身体,拉抻着脖子打量他,同时也毫无遮掩地接受他的打量。
他身高是年龄的平均线,骨架不大,从外露的手指看来,身形应该挺消瘦的,这附和西里斯说的他从小身体不怎么好的印象,金发,面部留有些微幼态的婴儿肥,但眼形较为狭长,鼻型相对于男孩来说长得很精致小巧,嘴唇偏薄但不知是习惯所致还是本身就是那样,两侧尾端是略微上翘的形态。
这样的人,学院内的口碑应该是不错的。克制有礼的同时又带有一丝亲和感,他说不定在同年级里,比小布莱克先生还要受欢迎些。
但他跟小布莱克有比起来,眼神之中有一种违和感,小布莱克是小孩充作大人来行事,有一丝较为勉强的意味存在,而他,我说不清楚,看起来过于游刃有余了,如果是小布莱克或者别的低年级男孩,早就忍不住问我为什么看他了。
正想着,就听他说:“你看清楚我了吗?拉米雷斯小姐。”
他甚至还略微扬起下巴,以便我能无视那脖子上的围巾,仔细观察他。
“嗯...”我揉着后脖子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你听说过三个混蛋的理论吗?”
他笑得更开心了,“愿闻其详。”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我猛然道,“以前听过是吗?”
他嘴唇微动,舔了舔上唇,“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但记不太清了,也许你能帮我找找记忆?”
我礼貌微笑:“没有那个助人为乐的心思。”
听完这话后,他突然真情实意地笑了,笑得脖子都后仰了几分,回正头后脸颊的肌肉透出一种略显狂放的意味。
“挺惊喜的,听你这样说。”他目光铄铄的盯着我,“你一直都这样吗?”
我深呼吸,有点不耐烦应对了,“不,我最近才这样。”
“骗子。”他说。
真的是个挺神经质的人才,鉴定完毕。
好在,玛丽跟庞弗雷女士很快来了,后者手里拿着一瓶魔药,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这些小鬼头肯定会感冒,提神药剂都要不够用了,不行,我得拜托霍拉斯再多配制一些才行。”
“谢谢庞弗雷女士,”克劳奇很自觉地接过了那瓶魔药,“那么我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记得一定要一口气喝完,知道吗?”庞弗雷女士叮嘱他,“喝一半不喝了就没有效果了,一定要喝完。”
“好的,谢谢您,再见。”
庞弗雷女士目送他离开,感慨地叹了口气,“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比你们格兰芬多安静多了。”
玛丽悻悻然坐在我身旁,悄悄说着抱怨的话:“我就是刚才,不小心大声了点嘛,不至于学院拉踩吧?”
“她大概是想到了詹姆斯吧,我觉得。”我应承着看她一眼,试探道,“训练的时候你不是挺精神的吗?”
“怎么睡着了呢?”
她打了个哈欠,“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这里太暖和了吧,突然就困了。”
笨蛋,我瞟她一眼,被人下咒了都不知道。
她精神向来很好,很少在白天的时候打瞌睡,除了被下了昏睡咒,我没有其他猜想。
也就是,那家伙不知道站在我床前盯了我多久?我面色不好地抚了抚手臂,再次确定他是个神经病。
“好了好了,我们来瞧瞧你的情况吧,拉米雷斯小姐。”庞弗雷女士站到我身前,像所有关爱后辈的长辈一样,免不得会有些责怪的情绪,“魔力透支的感觉很好吗?”
“呃,不太好,女士,”虽然我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了,但最好还是顺着梳毛比较好。
“你们格兰芬多,一天到晚给我找事。”她说着瞪我一眼,“再闲不下来你就来我这里打工。”
“我在麦格教授那儿还有禁闭呢,女士。”我笑着说,“您要是需要我,得预约到三月份了哈哈哈。”
她举着魔杖晃了晃,“安静点,别那么跳脱。”
一阵令人感到温暖舒适的咒语后,庞弗雷女士宣布我好多了。
她一手摸着脖子,一面打量着我,“魔力透支,似乎没有这么快恢复?”
我站起来抻了抻腰,“说不定是我体格好呢?我天天都锻炼身体。”
“唉不管啦,你还是把这瓶魔药带回去,帮助恢复的。”
“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来找我,不能硬抗,知道吗?”
“好的,知道啦。”我朝她做了个飞吻,“再见,女士。”
“你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玛丽走在我身侧帮我回忆事情经过,“你刚念完转换咒,你人就不见了。”
“...你不是说我只是晕倒吗?”
“我还没说完呢,”她打我一下,“三秒之后你出现在一百米远的位置,咚的一声落地,幸好有积雪接住你。”
“怎么都叫不醒,我以为你脑袋受伤了呢。”
“我醒来的时候确实吐了,估计是有点脑震荡吧?”
“啊?那你现在还好吗?”
“好着呢,你瞧,完全没问题,”说着我就蹦蹦跳跳起来,倒退着走路,“你接着说呀。”
“麦金农帮我一起把你带过来,确认你只是魔力透支后,她才回到训练场的,不过,我怀疑,那边的小鬼头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始打雪仗了。”
“嘶——戳心窝了啊,玛丽,他们不至于一点也不担心我这个小老师吧?”
“谁说我们不担心的?”突然一声稚嫩的音调从高处传来,“我还把你男朋友给你领过来了呢。”
抬头一看,是俩人共乘一把扫帚,詹姆斯高声询问:“妮娅,你没事吧?他们说你晕倒了——”
“哈,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晕倒这事了。”玛丽幸灾乐祸道,“他这嗓门,可真适合去顶替布内特的位置。”
“你们先下来吧。”我招手说。
“真酷!”一下到地面,豪斯特还有点念念不舍,“我明年也要进魁地奇!”
詹姆斯抓着扫帚抢到自己面前,“你还是别来了,你刚才的行为可是危险驾驶。”
魁地奇竟然有危险驾驶这件事?第一次听说。
“他刚才在空中抢我的扫帚头。”詹姆斯扭头开始告状,“很危险,对不对?”
“嗯,是挺危险的。”
“你怎么样?怎么会晕倒?”
“魔力透支——”玛丽拖长了声线说,“你要不要再捏捏看,是不是完好无损的索妮娅?”
“噗,”豪斯特立即遮住自己的眼睛,“好吧,请当我不在场。”
“说起来,你怎么才把人通知过来?”玛丽问豪斯特,“你不是早就去球场那边了吗?”
豪斯特挠头状,“抱歉,我看他们训练看入迷了,嘿嘿。”
“要不是我看到这小子,不知道还要晚多久。”詹姆斯咬咬牙,再次看向我,“魔力透支?你到底用了多少咒语啊?”
“也没多少啊...”我说得有点违心,干脆举起手臂打直,乖巧道:“要捏捏看吗?”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掌,被那温度惊了一下,“这么冰?!真的没事?!”
“那是因为你刚刚做完训练,是你的手太热啦。”我说,“真的没事。”
他拉着我的手放在嘴边,用力哈气,搓了又搓,“真的吗?”
“嗯,真的。”
“啊——我受不了了!”玛丽突然抓狂道,“走,豪斯特!我们别留在这儿了。”
豪斯特躲开她的拉扯,“不,我得近距离观摩一下。”
“未来可是很有用处的。”
“...你这么小,你得想着专心学习专心训练才是。”玛丽教育他,“不然,未来要是长不高,谁会喜欢你?”
“谁说我长不高?!我家里人都是大高个!”
“哦真的吗?那你说不定没有遗传到哦。”玛丽一边说着一边倒退着走路,“你现在连一年级的平均线都没达到呢,小矮子。”
“!!”豪斯特气得去追她,“你等等!我们比高!你四年级,你能比我高多少?!”
“那小子,确实个子不高。”詹姆斯说,“但说不定能做个找球手?我看西里斯他弟弟也没多高。”
“灵活得像只乱飞的小仙子。”
“嗯——小布莱克先生啊,”我长吟一声,“比起你们来说,是不算高,可能明年会好点吧?”
“...你回头找什么啊?”他奇道。
我笑嘻嘻道:“说人坏话,要当心被当事人听见呀。”
他抿唇笑看我,“你还会担心这个?”
“哇,麦格教授得多欣慰啊。”
“啊,你提醒我了,我有件非常紧急的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邓布利多校长已经不见踪影半个多月啦!
“喔喔,等等,等等。”他拉住我,把我松散的围巾解开,重新围了好几圈,并非常沉稳地看我一眼,“我觉得,你现在比我还要毛燥。”
“?”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松了松脑后的固定带,拿下护目镜,无奈地看向我,“之前麦格教授宣布她暂理校内事宜的时候,你在发呆吗?”
“不是说了,邓布利多校长要去参加国际巫师会议吗?”
“...啊?有这回事吗?”我盯着他那蓬松的额发有点发懵,“巫师会议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那额发靠近我,是他低头在我额间印上一个吻,“嗯,在美国,”
“你最近思考得太多啦,妮娅。”他手指作碾地揉着我的眉间,“别把所有的东西都憋在自己脑袋里好吗?”
“我可是还生龙活虎地在喘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