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怖地盯着我,脸色灰白到毫无血气,这大约也有他一脸灰的影响存在,只是这视线落在我身上,又仿佛根本没有看向我。
“你...”他嘴唇颤了颤,喃喃自语,“所以,你没有死?”
我眉头一皱,这个反应跟我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你会这么问,不会对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有那么些了解吧?”
他的表情肌肉忽然绷直了,是防备又蔑视的姿态,这让我打算诈他的想法只能到此为止。
时间紧迫,我不打算从不配合的人嘴里撬出什么讯息。
“好吧,反正我们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我侧身让开空间,让他能好好瞧瞧地上那个人,“你可以自己上去看看。”
他垂眼看一下我手里的魔杖,我背过手,没打算还给他,“等校长来了,就还你。”
“我可不想再生事端了。”
斯内普冷笑一声,唇中的那点灰尘因着这道有些鄙夷的鼻息而扬了扬,“事端?你确定这里最危险的是我?而不某个别的什么?”
那目光针刺一样扎得人明明白白。
我回头看向莱姆斯,他正微垂着眼眸,身形局促不安地下意识避了避。
“是啊...他,他是个狼人啊——啊!赫敏你捏我干什么?!”
“你能不能看看气氛再说话?”她小声说,抿着唇小心地看我们一眼。
“...说起来,我来的时候看见,今晚是满月。”我有所不明地走向莱姆斯,他为什么没有变身?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哈!”斯内普又是一声嗤笑,“放过我吧,你那假惺惺的善意真是让人恶心。”
“你为什么不能闭嘴呢?”西里斯一脚跨到莱姆斯面前,“显然你躺在那里更讨人喜欢。”
“...”
“你闭嘴!你唯一的归宿就是阿兹卡班!”斯内普嫌恶道,“你觉得你沉冤得雪了是吗?布莱克,你以为你很冤枉吗?”
西里斯一下提高了音调,“我从没那么说过!我只想杀了他!”
“那你杀了他,你现在杀他。”斯内普讽刺地挑起嘴角,“犹豫是吗?怕杀了他你就没法脱罪了是吗?”
“够了,”我捏着眉头说,“你们让我怀疑你们还是心智13岁的小孩。”
“我需要离开这里,索妮娅。”莱姆斯回身看了眼身后,“你提醒了我,我不能呆在这里。”
“莱姆斯。”哈利下意识上前一步,但他也无法说出什么,他的目光来回游移在自己父亲旧友身上。
“今晚的初次见面,”西里斯勉强笑了笑,他晃着身子并不敢看他,“我很抱歉,哈利。”
“我没想以这样的样貌见到你。”
“不不,别这么说,”哈利情急上前,一把抱住他,“我,我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见面了。”
“我很抱歉我刚才那样对你。”
“那些都是佩迪鲁的错,”他急切地说着,“等这件事,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
“感人肺腑的场面,真是感人肺腑。”斯内普抱着手再次冷笑,“像个臭虫一样再次逃离,布莱克,把烂摊子全都丢给别人。”
我觉得头痛,“我始终不明白,莉莉是怎么忍受你的?”
“上帝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吵架,我没有时间啊,你就不能别阴阳怪气,哪怕十分钟吗?!”我揉着头大吼道。
而斯内普竟然真的停止说话了。
狐疑地看过去,发现他正惊怒地瞪着我,似乎根本张不开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
“你怎么做到的?!”赫敏惊呼,“你根本没念魔咒!也根本没用魔杖!”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她一下站起,“1978年,在剑桥!剑桥的那场袭击,你在缺少魔杖的情况下就把食死徒击退了!”
“我读过你的报道!魔法部后来宣判你无罪释放!”
“等一下,等一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今天的重点,”我示意她停一停,别连珠炮一样就扔给我许多信息,什么审判根本不是我的目的。
【她说得是真的?】我抬眼看向莱姆斯,后者给予我一个肯定的点头回应。
“你当时在剑桥读书,以麻瓜的身份。”他低头轻声快速说,“那天食死徒袭击剑桥,因为前首相吉姆·哈克打算重新竞选,他当时正在做演讲。”
这又关哈克什么事?
“他在任时的主张,有暴露巫师世界的风险,他们是想给麻瓜政府制造压力,阻止他竞选,也给巫师们制造点骚乱。”
单是这么一听,就可以想象是个极为复杂的事件。
我摇了摇头,“这个先不说了。”
“我得在这里等邓布利多教授,”我凝神望向他,“但是以防来不及,有些事我先告诉你。”
“...我必须得离开这里,索妮娅,我现在并不安全,”他顿了顿,“我今晚没有服用狼毒药剂。”
“我可能会伤到你们。”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西里斯,“他脑子不清醒,我不能只说给他听。”
“而且我得陪他出去,索妮娅。”西里斯抬手压了压我的肩膀,“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我可以传递消息,”哈利插话道,“你告诉我的所有事我都会告诉邓布利多教授。”
他举着手说:“我发誓。”
有种昨日重现的即视感,相似的面容,说着同样的‘我发誓’,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主体对象。
“或许,我抵达的时间刚刚好?”
门口传来一道人声,是我期盼已久的我最爱的校长。
“半个多月没见到您啦!”我举手欢呼了一声,快速奔过去,他身后是麦格教授,她有些发懵,“我的梅林!”
“哟,教授,我们昨天才见过。”我抬手打了个招呼。
她更加惊愕了,“...索妮娅!!怎么会??”
她看看校长又看看房间内的其他人,倒吸一口气,“为什么你们三个也在这里?!”
“格兰杰小姐,波特先生,还有你,韦斯莱先生!你还受伤了?!”
被念到名字的三人一脸要命完蛋的表情。
“稍等一下,米勒娃,我想违反宵禁的事可以稍后再议。”邓布利多校长说,“你能否先去瞧瞧韦斯莱先生腿上伤,可以吗?”
“给他先做些简单的处理?”
麦格教授捏着胸口的衣袍侧身进入,她移动的同时还撇头看向对侧,“西里斯,莱姆斯,还有西弗勒斯...”
“哦,还有佩迪鲁,他在地上呢。”我高扬着声线说,“啊,这里头全是您的学生呢。”
我拍了个巴掌,灵机一动道:“今晚是校友聚会啊!”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感觉似乎快要喘不过气,在场的都是鹌鹑,还得我来解释,“哦,我们大致切磋了一下。”
“但他目前还在喘气,嗯,我们一致认为,应该把他交给魔法部。”
哈利往前一步,朝着校长先生解释道:“教授!!佩迪鲁还活着!!是他!是他背叛了我的父母!”
“他变成罗恩家的老鼠,他是个阿尼玛格斯,一待就是十二年。”赫敏补充道,她要更为平静有条理些,基本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包括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仍然无法相信我跟一个老鼠变成的男人生活了这么久!!”罗恩大为震撼,他似乎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以至于他从头到尾都抓错了重点,“梅林的胡子! 啊痛痛痛!教授!”
麦格教授凶狠地瞪他一眼,他的音调便突然降低,“...麻烦,麻烦您轻一点...”
“呜,真的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了。”
“你们,要我说多少次!”
赫敏:“我们不是故意惹事的,教授,实在是,情况所迫。”
我扯着邓布利多教授的衣角来到佩迪鲁跟前,只给他看,又指了指西里斯,“那个蠢货,我不明白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很显而易见的事实,对吗?”
“索妮娅,这是很尖锐的措辞...”西里斯先是下意识反驳了我一句,随即便局促地看向邓布利多,“...教授,我,”
“拜托西里斯,你的心路历程可以等等再说,”我揪过校长的袍子,恳切地望着他,“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告诉您。”
“我的时间真的很紧迫。”
他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头,目光感慨且复杂,“好,我们边走边说,好吗?”
于是我们非常迅速地下了决定,由西里斯在前打头阵,三小只紧随其后,罗恩被哈利跟赫敏架在中间,麦格教授负责使用漂浮咒抬着佩迪鲁,斯内普在一旁辅助,嗯,他的嘴巴被校长先生解救了,他非常粗暴地从我手里抢过魔杖,刻薄的嘴巴比起他的学生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拉米雷斯小姐,再一次,出尽风头啊。”
而我仅凭着‘莉莉’这一个嘴型就令他再次闭嘴。
至于莱姆斯,他留在了这个棚屋里,“我的状态不适合跟你们一起行动了。”
“索妮娅...”他就站在屋子中央,双肩颓唐地耷拉着,目光悠长,轻浅地笑着,“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刚才忘了说。”
我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时空的索妮娅是否还有回来的那一天,我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也没有找到出现这种情况的契机...甚至可能永远也没有见面的那一天了,但是,
我冲过去抱住他,“保重你自己,莱姆斯。”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有种感觉,这些都是因为她,我才会出现,照顾好你自己,将你刚才的话告诉你真正想告诉的人。”
“再见。”
“再见...小索妮娅。”
整理好思绪,我跟随邓布利多校长最后一个出门。
他牵着我的手下楼,四周的木制建筑还在摇晃,身后的门一关,隐约传来一声‘固定咒’,是莱姆斯将门锁住固定了。
我捏紧校长先生的手,垂眼望下去,已经先下到底层的西里斯跟三小只,他们也正抬头望来,我笑了笑,努力轻松道:“快走,我说了我的时间很紧迫啊。”
西里斯突兀地笑了,这笑容十分真心,“孩子们,你们听到了,别听她说得这么轻柔,事实上她的脾气可不好,”
“如果她再三催促你,那你就得小心你的头了。”
“免不得会吃上一个拳头。”
“说真的,西里斯,堵路的是你啊...”罗恩嘟嘟囔囔道,“我也想快点得到治疗,谁知道会不会截肢啊?”
“不会截肢,你别老想着截肢行不行?”赫敏轻斥他,“想点积极的东西。”
“...你没听到她说会骨髓感染吗?”
“她说的是最多,可能!而且这是魔法世界,断肢都能接上去,好了好了,知道你很痛,但拜托你忍耐一下配合我们,我们得赶紧下楼。”
“罗恩你往我这边多靠,赫敏撑不住你的重量的。”
“...我没有那么重。”
“好好好,快,来,抬脚。”
“罗恩有一种抓不住重点,但能活跃到气氛的诡异能力。”我偷偷评价道。
“那是韦斯莱家族的天赋。”邓布利多校长眨了眨眼道,“那是亚瑟跟莫莉的孩子。”
“啊,果然啊,我说他长得有点像普威特兄弟。”
“韦斯莱家还有另外两个更像的,也是双胞胎,在读五年级。”
“嘶,莫莉竟然有三个孩子吗?好辛苦啊...”
“不,是七个。”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多孩家庭,这破了巫师界的记录了吧?”
“哈哈哈哈,的确如此。”
他笑着笑着眉间就有了一丝愁绪跟悲痛,湛蓝的眼眸在这光线受阻的情况下显得那么幽静,“孩子,你想告诉我什么?”
“好的,那么我先说,您先听着好吗?”
“好。”
“关于我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中间的事有些复杂,我就先说结论好了。”
“里德尔先生有魂器,可能是七个。”
他牵着我下楼的手突然捏紧了一分,与我持平的视线陡然变得犀利又极具穿透力,但他忍住了询问示意我继续。
“目前可能的器皿,有这些,”我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他,揽着他的手臂贴近了说话,“学院传承物,金杯,王冠,挂坠,但宝剑我不确定。”
“宝剑一直在学校,”他说,“他从没有拥有过。”
“果然,我想他也看不上格兰芬多的东西。”
“那么这是三个,其中王冠在有求必应室,就他那年来学习要求任职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时候,皮皮鬼见过他进去,我们在那边已经找到了,桃金娘帮了很大的忙,”
“在一个充满杂物的方便藏东西的房间,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您可以试试,那里面还有消失柜,也是他放进去的,另一个在博克商店,”说到这里我再次压低声音,“詹姆怀疑这是用来暗杀您的...”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索妮娅,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我笑得非常灿烂,“您真聪明,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因为你所说的是你已经经历了的,而这些,我都是刚刚才了解到。”他说着便又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无法想象,那天夜里你消失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还没有见过她,先生,我对她的情况目前并不清楚。”
“...好的,我大致明白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魔法,人们了解甚少的事物,而你拥有着某种天赋。”
“你在麻瓜大学的时候,研究的课题或许是跟这个相关的,理论物理之类的?我记得是这个。”
“哦真的吗?那我想,大概是跟量子学有关吧?”
“你现在就已经有了同样的想法了?”他问。
“就这些经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我说,“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我甩了甩头,继续说道:“金杯跟挂坠,应该还在他手上,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那极有可能是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下属,您这边有找到类似的物品吗?”
他神情有些肃然,其中又带着点犹豫,“...是的,但是,”
我霎时间就皱着眉头说:“您别告诉我,您跟费伦泽是一样的想法,我上次告诉他让他把魂器的消息带给您,但他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干扰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为由拒绝了我。”
“如果不做出一些什么改变,那我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焦急地望着他,企图打消他的顾虑,“您没发现吗?我能够连接两个世界,我是那个变量,我带来的绝不仅仅只是灾难,如果您真的知道点什么,我请求您告诉我,我可以帮到那个世界的你,先生。”
“我已经半个多月没看见您了,您神神秘秘的,我都不知道您去了哪儿?”
“我真是个不合格的长辈,需要你为我担心。”他轻声自嘲道,随即望向通道的原处,稀稀疏疏的荧光闪烁随着几人的步伐而上下浮动着,斯内普的脚步渐渐放慢,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请别磨蹭,可以吗?我们需要处理的事可太多了,邓布利多。”
他的脸一半埋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尖刻的情绪刺破了这令人有些憋闷的空间,“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她说她会找到办法。”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人来不及细想,而前方的荧光闪烁都渐渐停止了浮动。
“是一本日记,他学生时期的日记。”邓布利多教授倾身附在我耳侧道,“在马尔福的手上,但时间跨度太长了,我只能说,他的确倾向于让自己信任的人保管这一物品。”
“索妮娅,孩子,留心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我不希望你经历任何不幸的事件。”
我同样仰头贴在他耳旁,“对了,还有一个东西,冈特家族的戒指,这也是一个可能,我不知道您是否是去冈特家的住宅查看了,我——”
【不行!他会一个人去!不可以!】
仿佛是三个闷棍敲在了我的耳膜上,令人心慌慌地喘不上气,“我,您刚才听到了吗?”
他郑重又严肃地看着我,“我没有听见任何别的什么,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搏动性的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搞乱搅,冲击波一样一阵一阵地,“她说,你不能一个人去冈特家,嘶——”
“我怀疑她在扯我的头发!”我难捱地回头打了一下,却什么也没碰到。
然而再过回头时,我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教授?”
“斯内普?”
“西里斯?”
“...”
无人回应,我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我试探性地抬了抬腿,想要走两步,却发现脚下全是水。
于是我站定了,衣袍里的魔杖滑到手里,“荧光闪烁。”
但这光,是蓝色的。
“...别害怕,”我熄灭那道光,咬着唇,声线有些抖,“别害怕。”
“索妮娅,如果你在这里,”我咽了咽喉,“...你就重新点亮魔杖。”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跟我一个空间,你能看到我的话,你就重新点亮魔杖。”
“点亮它。”
“点亮它,索妮娅。”
“你可以的,索妮娅。”
“点亮它,拜托你。”
【荧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