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郊外。
风雨吹廊桥。
地面湿漉漉的,躺着三人。
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戴着白色面具,一身华贵白衣。
大司马命人将三尸体处理。
那些士兵上前,随意将人抬走,一齐丢进不远处挖开的泥坑。
“你也能中计,想来那小野人也是够能耐。”
还有一位穿着白色华贵衣服,戴着面具之人,手臂发紫发肿,正有大夫替他行针。
陈无妄的盒子里边有机关,他方才从上一任影子手里接过来之后,毫不犹豫打开,结果喷出毒物。
在他用手挡脸时,手臂中招受伤。
“若是南宫先生在这,必然不会中计,我只是影子!”
“影子,又是影子?”
大司马觉得甚是可笑,现在这么关键之时,见到的还是南宫青棠的影子。
怪不得圣人怒不可遏,命自己杀光南宫青棠的所有影子。
他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影子的?
“大司马也想把我杀掉吗?”
“不敢,不敢。”
“你们的人连圣儒公羊都不认识,那日竟然就那么轻易放掉,还有脸怪罪这三人没能杀成陈无妄!”
影子十分明白,再不生气,可就没有机会了!
郑三巢只是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我的人基本莽夫,都没见过公羊。你们既然网罗天下情报,连公羊提前离京都不晓得,连班陈子这般诡计多端之徒都查不明,连小野人根底也查不出来,还有脸怪罪我?
“南宫在哪?”
影子气定神闲,衣袖迎风猎猎。
“大司马放心,南宫先生犹在。”
““哼,莫不是你那本尊已经被班陈子毒死?”
这激将对影子无效。
“当下俨然已成态势。”
郑三巢眯着眼睛,怒道:
“哼,难道就等着我那三十万大军沦为齑粉!”
“大司马多虑了,那三十万大军可安然!”
“他动的是造化局,天劫泄露,造化汹涌如浪,浩浩荡荡奔涌出来,岂能安然,你倒是想得美!”
“虽说公羊囧心脉有改,但不会逆天下之大不韪,以天下为炉!”这是影子自己的猜测,不是南宫青棠的猜测。
他要在死之前做回自己。
大司马拔剑指向影子:“怪不得班陈子能从圣人那骗到另外一块造化玉,原来是你们谋反!”
影子气定神闲:“大司马不也是想看看,公羊先生能不能成功,也因是这般纠结,才于前些日子,没干净利落将小野人杀掉!”
“那小野人身后高手如云,我奈何不了他。”
影子没再说话。
雨帘之下,一群御剑飞行道人呼啸而过,盖天而去。
“看来也是到时候了!”影子说道。
过上一会,远处山口,一道金光直冲天际,搅动风云。
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乌云漩涡。
集卷的雨水成一条条水龙在其中翻腾。
大司马生气道:“那个地方难道没人去搜?”
手下急忙解释:
“禀报大人,午前刚有小队搜寻过那方位,只见一废弃草庐,没有人!”
镇上古钟铛铛响起,震耳欲聋。
廊桥屋顶,落下几个湿漉漉的道人,有人大声道:
“之前不是搜过那里吗?”
“调虎离山,我们又上了那老狐狸的当!”
嗖嗖。
几人身如飞燕,劈雨卷风而去。
大司马暗示身边人发送信号。
一士兵拿起号角,腮帮子鼓起如球,猛然一吹。
号角雄闷声响。
远处有人听到此声,也拿出号角,鼓起腮帮吹号。
声音往镇外传递,再有号角手跟连。
依次再传两个,号角声传至无妄镇外的军营帐下。
鼓手猛然惊醒,冒雨而出,慌忙爬上楼梯,拿起鼓槌敲响战进之声。
咚咚——
咚咚——咚咚——
众兵蓄势待发,浩浩荡荡,倾巢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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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之地。
青山如刃。
阳光明媚,夕阳西下。
赤城玄青峰。
那口三人身高的翠绿铜钟终于铮铮响起。
铛铛——
铛铛——
云中巨大广场之上,赤城弟子收剑正身,不约而同朝山上古钟望去,议论纷纷。
青鸿玄从天而降,指尖飞出一道金剑,声如洪钟对众弟子说道:
“众弟子听令,启动金罩!”
而后,金剑离指,如鸟飞绕,将方才青鸿玄的话传遍赤城剑宗。
声音过处,剑宗弟子整整齐齐望断崖跑去,后背之剑灵机飞出。
赤城断崖处,一个个弟子整齐划一跳入山崖,御剑飞行,宛如一道道金丝,渐渐聚集,慢慢织成遮天金布,缓缓飘向云间高峰。
蓝色身影飞闪如燕,绕过几座云中高峰,缓缓落到剑林峰下。
山崖上剑群金光灿烂,铮铮作响。
东郭虹渐嘴念口诀,蓝凌卷飞,唰唰掠过剑林峰每一剑。
所到之处,插入峭壁的剑一把一把飞出,凌空稳当,静静悬空,迎着山风,钉钉作响。
蓝凌轻巧再飞而过,剑缓缓调动尖头。
东郭虹渐指点朱唇,指挥剑群。
蓝凌飞绕其身,如灵活飞蛇。
她怒指一方,释放剑意。
成群之剑浩浩荡荡,成天上洪流,排山倒海唰唰飞向远处。
这些剑在关键造化脉处,一一扎下,震开道道金色纹路。
附近小镇民众,日子如常,迎着金光夕阳,顽童嬉闹,行人寒暄,有说有笑。
袅袅炊烟,一一升起。
天地安然。
直到有人朝天指去并大喊:
看!
众人纷纷齐聚仰头,大惊失色。
只见天边有层透明金黄,慢慢往上融合,汇聚连盖。
赤城很快被金色天盖罩住。
剩余九地九峰,王屋、羽青、东玄、西城、渠章、林浮、句曲、林屋、括苍之地,亦然造化钟声有响,金罩有成。
十道光芒从十峰各自发出,势如破竹,不约而同朝无妄镇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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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地,圣人居所——京都!
晚霞漫天,晴空万里。
古钟沉闷响起,惊飞众鸟。
鸟儿成群结对,往西逃去。
夕阳金光照下,此处成为一座巨大金城,甚是触目惊心的奢华。
望楼之上,鼓手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奋力锤鼓。
咚咚咚——
咚咚咚——
鼓声连连,十分焦灼。
道上兵马狂奔,开路骑手狂喊“让开、让开”!
一孩子突然冒出官道捡球,差点被撞飞。
好在有身手不差的江湖高人出手相救。
马群扬尘而去。
大人抱来顽皮孩子,对着远去的马群破骂几句。
高手冷言相告,说官道不能乱跑乱玩。
公告之处,贴满通缉犯,重刑犯,还有大过者信息。
其中班陈子最为显眼。
众人摩肩接踵,闲言碎语。
道的皆是臆想出来的学说之争,权力之争,美色之争。
坊间奢华,道上立着五颜六色灯笼,人来人往。
商贩吆喝,热情不减。
楼上琵琶女,妩媚多姿,一曲弹毕,底下掌声雷动。
书画集地,读书人你一言我一语,辞激烈,神情各异。
权贵王侯,左拥右抱,花楼酒地,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楼顶剑客,酒醉吟诗起武,直到被人抓住,带回地上,还在那醉生梦死。
天上飞剑成群掠过,金罩渐渐有成,地上众人鲜有人抬头惊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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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再往东。
东海之滨,仙缘城。
此地亦是万里无云,晚风习习,一片祥和之气。
钟声响起时,一瘦弱的灰衣老者站在城头高处,淡然抚琴。
琴声渺渺,清清淡淡。
有灰衣人飞剑而来,行礼后问道:
“葛仙师怎不下令开启造化法阵?”
葛伯贤淡然一笑:“浪费这般造化作甚,不碍事!”
“可钟声已响,造化有失!”
“那公羊若是要借仙缘城的造化,随便借去。这本乃天地之物,我藏着掖着干嘛!”
另外再有一青袍焦灼者前来,生气道:“葛仙师虽然不在意,可仙缘城造化若是被汲取干枯,我等立即垂暮年迈,必然老去。”
“死又有何惧,你们昔日扬言为天下苍生入道,现在要你们让出造化,便起私心?”
“可公羊老先生此举飞蛾扑火,有何意义!”
葛伯仙摇头捋须,不再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