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虫闪烁,流水潺潺。
夜空晴朗,月明星稀。
远处能见乌云飘来。
飘飞迅速,呼呼作响,盖天而来。
定睛一看,才知道“乌云”是一群御剑飞行的剑宗道人。
其中有落单者急急忙忙,零星飞过,没有注意到山涧空地的两人。
山涧之中,有一丝阻挡夏日燥热的阴凉。
溪流银白蜿蜒,其中杂七杂八落了几块巨大石头。
两人各自占位,一上一下。
“你为什么不杀了陈无妄。”
这是个女人,其人声坚毅有力,和一般柔弱姑娘有别。
那人站在上游,透着月光,还能瞧见石头上茂盛苔藓,但看不清那人面庞。
于右归双手抱胸。
“这你管不着。”
“他是诡道之流。”
于右归之前也是这般想,可些天接触,感觉陈无妄不像。
而且他也不是没想过动手,可好几次在他动手时,决明子醉醺醺出现,像是有意为之。
于右归便断了妄想。
“他是朝闻道掌门。”
“哈哈哈,不过是玩弄心术手段忽悠你们。你如此聪明,怎会上当?”
“哪又如何?”
“你别忘朝闻道是干什么的!”
于右归生气:“我不是你们的人,别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朝闻道不同以往,当下我们得生存。”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是个爽朗豪迈的女子。
“想当年朝闻道诛诡道,护苍生,江湖盛名,没想今日落魄成这样。”
“既是要我助你们,怎在我等落魄时不出手相助,就连钱财都半点不出,现在就要我出手,你又是有何居心呢!”
对方被怼得欲言又止。
思索一会,才用一句“你变了”应付。
转念,她又想起之前誓言,便道:
“你可别忘了,之前需完成三件事才能拿回‘明夷’,现在你违约在先,势必要被天下人耻笑。”
于右归早料到对方会以此要挟,他轻轻叹气。
“你若是想告之天下,你去便是,说了之后,第三件事我也不想做了,被人耻笑又何妨,反正这三年也是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觉得陈无妄的话是对的。
有时他过度重视他人评价,害他负重累累,心境有损。
可这些东西不重要。
“哈哈,果然和青棠说的一样,你已经被那陈无妄影响。”
于右归不想废话,直白问道:
“那些流民田地,是不是被你们暗地叫人骗走。”
那女的没有犹豫,说道:“是的!”
“果然他说的没错。”
“那又如何,这个诡道之人若是解封造化阵,释放天劫,天下百姓不是苦,是亡,你担待得起吗?”
“那又与这些百姓有何关系。”
“若不是你护他,我们也不必拿这等人当棋子。”
棋子?
你拿这些人当棋子?
果然还是被陈无妄预料到。
他在说南宫青棠闲话时也是这般绘声绘色。
那女人突然改口问道:
“这些话,陈无妄应该料到,并且跟我一模一样吧。”
“所以你说的是真是假?”
“假的,东郭不允许我们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回答,也在陈无妄的预料之中。
他仿若先知,一切都给于右归排练好,惟妙惟肖,只是不知道于右归面对的是此女。
陈无妄说,对方一定会告诉是假的,并且也能预料到于右归不相信。
于右归问,既然知道自己不信,为什么还说假话。
陈无妄说,至少这样可以误导,等关键时刻,要人犹豫不决。人在犹豫不决时,便是最能被心术控制之时。
当时,于右归没有相信陈无妄的话,可今日见到此女。
他相信了。
便按照陈无妄的建议,开始装傻。
“所以是陈无妄施计,先是扬言光复朝闻道,取信于我,要我守他身家性命,坑蒙拐骗,得到钱财赎地,假仁假义,现在又把钱财夺回?”
“你不傻,所以你必须赶紧杀了他。”
于右归重重叹口气,隔空捏爆竹杆,显得勃然大怒。
“这人计谋太深。”
“他能够下毒害你情绪失控,必然也能害了天下苍生。”
“他当下是掌门,我杀他更是被天下人耻笑,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你们可以派人暗杀。”
女人蹲坐于石头上,缓缓道:
“当下道家,兵家,儒家,三家皆守,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要你对其下毒。”
“下毒?”
于右归犹豫。
这也是在陈无妄预料之中。
“可以,但我有一事要求。”
“我知道,我们正在解决!”
陈无妄说,这是非常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妥协。
“不可!”
“难道你要置天下苍生不顾吗?”
于右归冷笑:“此人不足为惧,也不知你们为何忌惮。”
“因为他是徐化简的徒弟!”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尤其东郭阁主已经读心,明确看到了徐化简。”
于右归再叹一口气,握紧拳头。
剑意汹涌,周围树木落叶纷纷。
对方扔来一个药瓶,淡淡说道:
“这药瓶里不是毒,你让他连闻三日,便让其五脏衰竭而亡。”
“此毒会伤及无辜。”
“不会,此药专门为他定制,其他人不碍事。”
于右归反问:
“既然他是徐化简的徒弟,直接告诉三家之人便是,又何须下毒。”
“你若是能办到,也可以这样做。”
于右归将药放进怀袋,冷冷说道:“这人确实心术了得,在没有说明他是徐化简徒弟之前,已经完全料到你说的所有话,并教我如何玩弄心术。”
女人哈哈一笑,说南宫青棠早料到。
两人心术博弈你来我往,难以预料,不相上下。
“我玩弄心术,为的是替人要回田地,因那些贫农求我相助,心生恻隐,便也着了陈无妄的道。”
“三日之后,我们必助你将田地归还。”
于右归重气呼出。
“他怎么会是徐化简的徒弟。”
女人轻易落到于右归身边。
“若不是图谋不轨,何必来朝闻道?”
“我感觉他不是坏人。”
“坏人可不会写在脸上,尤其奸诈之徒,那么能骗人。”
于右归将药退给对方。
“你不打算杀他。”
“我不是铁石心肠,况且你身手不差,自己去吧。”
于右归跳到岸上,准备走时。
那女人说道:
“你也知道最近兵,儒,道,出现在镇上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徐化简要动了六十四卦局阵,以升仙台。你也晓得若是局阵被破,等同于废了大半个天劫造化阵的根基,整个城中百姓会被天雷所灭,你我也在所难免。”
“大司马调兵三十万在周围,以人为砖,筑造化长城,阻挡反噬的天劫造化奔涌到其它地方,避免更多伤亡。”
于右归当然清楚。
这三十万人必死无疑,尸骨无存,沦为齑粉!
而且若是以人为砖阻拦造化洪流,人数远远不够,接下来肯定会继续加派人马。
“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他毫无造化根基,你们为什么着急杀他?”
“就因为他是徐化简的徒弟,更是诡计多端。”
于右归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