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内,田霄女士搅拌着咖啡做着叙述,我则拿钢笔在纸上疯狂作着记录。
“最初的时候,皎皎星是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
她轻声道:“也包括神明。”
我握着钢笔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一下,在纸上晕染出一朵蓝色的小花。
孙嘉瑞先生和蔼地看了我一眼,接话道:“是的。当时的人想要提升自身寿命及力量,只能从科技方面着手。”
我记笔记的速度一向很快,还有余力心说这不正和我们目前的状况差不太多吗?
由于资源和知识的限制,超凡力量被把持在少数上层人手中,没有相应运气和能力被他们看中的,永远也触碰不了超凡的大门。
当然,忌惮于匹夫病毒的存在(这是我刚刚才得知的原因),这些超凡者一向很会经营自己的表面功夫(最起码,在皎皎星公开露面的超凡者们,都十分爱惜羽毛;而那些爆出丑闻的超凡者们,最终的下场也大多不好)。
田霄女士手中搅拌着咖啡,脸上嘲讽地笑着,却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孙嘉瑞先生没有第一时间为她递上手帕,而是流露出追忆怀念之情。我只好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田霄女士拭泪过后,又花费一段时间平复了心情,冲我道了谢。
我虽然急切地想要听到更多秘闻,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迫切。
没有超凡者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我想象不出来,但看二位老人如此怀恋的样子,想必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吧。
等到田霄女士再次开口,她已经完全压下了自己的悲伤和怀恋,眼中带着一些坚定。
“你知道,最初的超凡力量来自哪里吗?”
“最初的超凡力量?”
目前皎皎星上,主流的超凡力量有纸人和符箓两种。它们是自五十年前就出现的,有多种多样的功效,但不提升寿命。
同样的,对于此,官方的标准回答是有一些爱好者小组意外将一些材料按照自己的想法组合在一起,意外发现了这二者的力量。
后来,经过世世代代的研究发现,他们成功地将这两项技术加以改进,将最开始制作它们所需要的天价昂贵材料成本降低,普及率因此增加,形成了现在这样百花齐放的场面。
大家都没有深究这说辞里面的漏洞——最初制作符箓和纸人的材料都是十分昂贵的,部分材料在皎皎星上不可再生,且制作手法繁复、保质期较短,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光凭着自身想象,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我之前自然也没有深究,但眼下,田霄女士刻意提及,定然是由于其中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不对!我想错了!
符箓和纸人出现的虽然诡异蹊跷,但他们出现的太晚了!
最初的超凡力量,应该指代的是神明才对!
我的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田霄女士,您是说……神明吗?”
“你很聪明。”
田霄女士的嘉许稍稍提升了我的心情值,我于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期盼听取后续。
她没有卖关子,表情平淡道:“神明,是一种人造物。”
人造物!?
事后回想,在这个时候,我其实已经受到了她的暗示和影响,对她的说辞开始深信不疑起来——当然,这也是由于她之前的说法都十分详实可靠,在逻辑上填补了官方公布的说辞的漏洞。
“人造物。”
田霄女士重复了一遍:“皎皎星上的超凡者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都尚且把自己看做一个新物种,以‘新人类’自居,你又为什么觉得,和我们不是同族的神明们会对我们产生欲望?”
光凭这一点就能判断?是否有些过于武断?
“自然不止这一点。”
田霄女士轻描淡写地再次抛出一个炸弹:“虽然很稀少,但神明和人类之间,是可以通过结合产生后裔的。
这些后裔,也都可以两两结合繁衍出后代。”
我本能地感觉她的说辞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所抛出的这个证据太有利了,没有生殖隔离!
田霄女士还在说,但我的思绪一半被拉入了云端,漠然地望着这一幕,迫不及待地记录着、思索着;另一半则坠入地狱,恐惧着、发着抖想要抗拒听闻这些消息。
“这些神明们的后裔,有着远超于人类的寿命,强壮的体魄和敏捷的思维速度。甚至有些幸运儿,还天生自带些微弱的超凡能力!”
这就是高层冒着危险,也要悄悄将立场偏移到神明们这一方的原因吗?
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深黑色的旋涡,而皎皎星上所有人,都正在被一步步地拖入其中。
如果制作匹夫病毒的那位存在因为他们的动作生气了怎么办?
如果神明们由于无法达成目的——延续自身的生命、摆脱病毒的限制,因而迁怒在所有人身上怎么办?即使祂们的力量不及巅峰时的万一,但毁灭我们,也足矣!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人获得了什么可以延续他们野心的工具,因此不甘于现状,想要更多怎么办?
我做这一行许多年了,一直自诩为是一个向往新事物、不甘于呆在舒适区的冒险者,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这一想法是多么可笑!
神明们的信息被披露公布是在五十年前,但仅仅在这之后五年不到,舆论倾向就开始渐渐偏移了!
田霄女士的胆子显然要比我大多了,她甚至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天要塌早就塌了,有我们这些高个子顶着,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我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她的安慰,心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
坐直身子,我坦言道:“田霄女士,你将这些消息告诉我,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定然不会推辞!”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稍显调皮的笑来:“你不会以为,刚刚我们的那些说辞都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