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曲烟看过去,见她表情欲言又止,遂问道:“怎么了吗,淮心?”
柳淮心的唇张了又闭,如此几下,连她也搞不懂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种感觉太虚无缥缈了,或许只是她下意识对干娘产生的依恋所带来的感觉。
她轻轻摇头,只是问道:“干娘,你是怎么救的我呀?”
南曲烟噢了一声,说道:“我应该告诉你的,干娘给你吃了红络丹,修复了你的伤口,还有清除了体内的毒素,只不过红络丹的药力太强,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红络丹?”淮心抚了抚胸口,感觉里面漾着一股暖意:“修真界的东西好神奇。”
“是吧,那可是极难炼就的丹药呢。”
“是干娘炼的吗,那我吃了——”会不会有些浪费,淮心想说,她只是个极平凡地凡人。
不待南曲烟回答,那兔子便歪过头来说道:“当然是拿我家主人的。”
南曲烟屈指弹了它一下:“你家主人差点害我一命,我拿他些东西也算补偿。”
蓝水兔揉了揉脑袋,自言自语道:“这就算补偿,那你可太好糊弄了。”
说得小声,但南曲烟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她语气幽森:“你们要是肯补偿更多,我也不介意拿。”
蓝水兔挠了挠颊腮:“那我得先问问主人。”
差点被转移话题了,南曲烟深吸口气,让那兔子面向她,“别废话,我身上有什么?”
兔子转了转黑豆一般的眼,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吗?”
南曲烟看着它。
“就是……”蓝水兔从她掌心跳下,在床面上踱步,思考着要如何形容。
“就是一种力量,当时你靠近主人时——”兔子顿了顿,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主人体内的那些气息在被消解。”
后半句好像不让人听似的,南曲烟皱了皱眉:“什么气息?剑尊昏迷的原因?”
“昂。”兔子抻了抻脖子,它可不敢说那些是魔气,不然等这个人跑到嘉应宗去告发,那多给主人添麻烦。
“你可不能向别人提起,那是我们主人的隐疾。”
它跳过来,晃了晃南曲烟大拇指,黑豆眼蓄着泪,表情哀伤:“是主人心里的痛,和永远过不去的坎。”
南曲烟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这兔子在敷衍她,不过剑尊如何也与她无关:“看来会说话后,表情也多了起来。”
蓝水兔配合地笑了笑。
“你们说我靠近,是指我在殿外那会儿?”
蓝水兔点点头。
这就怪了,南曲烟皱起眉头,那时她还没找到玉雪天香,身上哪有什么灵气。
“能不能详细说清楚一点。”她实在有些好奇。
怕她刨根问底,蓝水兔忙说:“这就很清楚了,我一个小小的灵宠,又刚会说话,哪知道那么多。”
“是吗,我看你挺厉害的。”南曲烟不满道。
“别问那么多了,你们还想不想回去了?”兔子说道。
听这话,南曲烟心里一喜,脊背都挺直了:“当然,剑尊要带我们回去?”
“嗯。”兔子拖了个长音,飘到桌面上,站在它们拿进来的衣物旁:“你们先去洗洗,主人不喜欢你们身上的味道。”
南曲烟点点头,她素来知道剑尊有些洁癖,这两天她身上又是汗又是血的,正好整理一番:“走吧。”
她本以为会回到原先那个带有浴池的房间,没想到兔子把她们直接领到了二楼一间浴房内,内里玉屏交隔,水雾氤氲。
南曲烟把兔子赶了出去,带着淮心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换下来的脏衣顺手收进了储物袋中。
洗完后,她们进入内里一个干燥的隔间,门扉轻掩,隔绝了那面传来的湿润热气。窗户对外大敞,能看见平静的湖面,和白天看起来也十分漂亮的树林。
里面有妆奁,南曲烟在桌上找到了一面镜子。
靠窗的床榻上摆着一些吃食,淮心对吃的感兴趣,过去开心地吃了起来。
南曲烟则披散着长发,在镜前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容颜。
额上的金纹存在感极强,与艳丽的五官相得益彰。
那些金色,就好像是从肉里直接长出来的,几乎铺满了整个额头。线条交错成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复杂图案,甚至觉得有些诡异。
南曲烟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思考着前因后果,莫非这是一个标记,是来到中月界前那些怪物留下的。
等弄清楚了那只双头蛇身的怪物,还有那些妖禽到底是什么,或许就能明白了。
她烦躁地叹了口气,顺手翻出把篦子梳理头发,镜面一尘不惹,照映出她的一举一动,镜中的脸美到了一种地步,不着粉黛也有万千风情。
南曲烟不得不承认,每次看这张脸时,心情都会渐渐变好。
只是有些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长成这副样子,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有一年她下山,便是顶着这张脸,被一个世家里的纨绔看上。
那世家名声不好,可论实力也是修真界里排得上号的,对付南曲烟一个堪堪筑基的小修士实在简单。
当街,他们把南曲烟拽进了马车里,并迷晕了她。
南曲烟醒来后发现四肢被捆,被关在了一间卧房内。
她挣脱了绳索,却发现门窗皆落了禁制阵法,出不去,连呼救声也被隔绝。
不停地尝试,各种各样的办法都用了。
正当她以为走投无路时,傍晚的时分,忽然听到有人喊着火了,火光透进屋里,门外响起许多男男女女的吵嚷声。
既能听到人声……
南曲烟一脚踢开房门,果然,阵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是一个院子,两边厢房已经烧了起来,火焰舔舐上空,院内火光冲天。
南曲烟心想机会来了,她折回屋里,从窗口悄摸跳出去,连夜跑回了德武山上。
她意识到自己太弱小,这张脸成了麻烦中的麻烦。便连夜给自己赶制了一张假皮,让自己看起来被烈火毁容了一般。
大概六七天后那纨绔果然又找来,只不过一看到南曲烟脸上的疤,登时没了兴趣,愤愤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