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塔,瑞安城的至高之处,在这里不仅可以俯瞰山下的浊立城区全景,更是可以将瑞安城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允深带着夜空绕着那古老的阶梯旋转着向上走去,重复的旋转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直到来到最高处才豁然望到了天上昏黄的初升月色。
夜空往前走去,靠在了荣归塔顶的石栏上,望着月色,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小声说着:“好美……”
已经走到她身旁的允深与她一同望着那样好看的昏黄朦胧月光,眼镜上也映着月光,秋日的清风徐徐拂过他那透色的发丝,他眼中的温柔被眼镜遮住了一些,他轻声叹道:“真的好美。”
夜空偷偷望向了身边的他,那眼眸中的光芒,那嘴角淡淡的微笑,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她早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可她年纪还小,尚还不懂要如何应对心中的悸动,只是觉得很想靠近他,很想看着他的笑容。
那么允深呢?在遇到夜空之前他每日泡在酒气与美色之中,听人们的心口不一为乐,心中没有未来,更不奢求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美好,他见了太多,那些说着爱他喜欢他的女人,心中装着的不过是他王族后裔的尊贵身份罢了,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真爱,更不可能真正爱上谁,直到遇到了伏芝夜空,这个脑中空荡荡的单纯姑娘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难题,爱上她的那一日起,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突然懂得什么是生而为人的价值,也突然明白这世界不只有那些昏暗的算计与虚荣,他见到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也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还有灰暗之外的其他色彩。
而夜空至今还不知道,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改变了他的一生,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渐渐的变得奇怪,变得越来越思念他,越来越想见到他。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在彼此身边看着月亮缓缓升起,看着那轮满月渐渐褪去昏黄,变为洁白的清透光芒。
允深突然开口了,对身边的夜空说:“你知道吗?”
“嗯?”
“我……曾经是个大混蛋,我喜欢骗人,我到处骗那些骗我的女孩,因为我以为……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心里都只有权势与钱财。”
夜空有些吃惊,她看向了望着月色的允深,眨着眼睛问:“原来允深大人……有很多喜欢你的女孩?”夜空说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酸酸的。
“是,但是……自从遇到了你,我才明白自己以前错得多么离谱。”
“遇到了我?”
允深也望向了她,他那双浅色的棕眸闪着月色下的温柔,那浅色的睫毛忽闪着,眼镜下的目光是他对她满心的喜欢。他浅浅笑着,对她说:“因为遇到了你,我……我不一样了,好像……能看到这个世界是彩色的。”
“……”夜空紧张地望着他,她就算是一口气跑了十公里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心跳,更是觉得自己呼吸是那么艰难,好像是病了一样。
允深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将她鬓边的发勾到了她的耳后,趁着月色安静,他听到了她那擂鼓一般的心跳,他闭上了眼睛,弯下腰靠近她的耳边,在她那柔软的侧脸上轻轻一吻,留下一句:“我喜欢你。”
他直起了身子,却不敢看向她,手忙脚乱地倚在了一旁的石栏上,满心里都是懊恼——明明想要吻她的,怎么最后胆小得只敢吻一下她的脸;明明想告诉她他对她的爱意的,结果只说了喜欢;明明还想抱一抱她,感受她那小小的身躯是什么样的温暖,结果却连她的手都没能紧紧相扣。
就在他懊恼不已时,一个小小的力量抓住了他的瑶装袖口,他侧过头一看,是夜空正抓着他。
“嗯?”
夜空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袖口说:“你……能转过来么?”
允深不知所措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怕是她生了气,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你觉得我冒犯你了……”
夜空仍低着头,用力摇了摇头,却仍抓着允深的瑶装袖口,口中好像在说着什么,但他听不太清楚,便问:“你……说了什么吗?”
允深稍稍弯下腰来,本想听她在说什么,没想到她却突然用力拽过了他的袖子,将他拉近到她的面前,奋力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蛋,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想要吻他,很早开始就想要吻一下他了,他的笑容是那样好看,就算是坏笑也是那样迷人,她早已经为他着迷,却开不了口告诉他,她会害怕,害怕他只是喜欢捉弄她罢了。
可他们的身高差太多了,夜空的吻才刚刚落下没有一会儿,她的重心不稳,往前歪去,落入了允深的怀中,一下便趴在了他的胸口,她到此时才听到,原来他的心跳和她一样,都在疯狂地跳动着。
允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将下巴轻轻靠在了她的脑袋上,用那双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他好喜欢她软软的身体,热乎乎的,好像抱着温暖的云团一般柔软,柔软地将他的心燃烧着。
他们没有再说话,允深只是就这么抱着她,一分一秒也舍不得分开。
此时已经明月高悬,瑞安城内的热闹却仍没有要结束的迹象,作为叔父的际琦凯子爵忙碌了一天,此刻才终于有休息片刻的间隙,却是刚刚落座就发现了不远处一身白衣的臻昭音。
他皱起了眉头,问身边的人道:“那位白衣女孩是?”
“子爵大人,那是臻明雅的女儿,刚回归臻氏一族的臻昭音。”
琦凯一笑,问:“就是眼下继承臻氏一族族长第一顺位的那个女孩?”
“是。小人刚刚打听过了,她身着白衣出席是陛下与臻南芗老族长所委托的,以示祝福与尊重。”
际琦凯认真地观察着臻昭音的一举一动,见她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个刚刚从民间回归的人,甚至比大多数贵族更加得体优雅,他问身边的人:“她几岁了?”
“十八岁。”
“有趣……”
际琦凯站起身来,走向了正在与人说话的臻昭音,在一旁等待她与他人对话结束之后,刚要上前问候,臻昭音先行一步行礼道:“见过子爵大人。”
际琦凯笑了笑,问:“你认得我?”
“自然是认得的,您是星哲大人的叔父,住在星海城的际琦凯子爵大人。”
“呵呵,是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刚刚从民间回来,却似乎认得许多贵族中人。”
臻昭音微微颔首,说:“昭音自小受母亲亲自教导,这些都是昭音应该做的。对了,还未向您道喜呢。”
说着,臻昭音行了个标准的小礼道:“昭音代祖母与臻氏一族,恭贺际氏一族大喜。”
际琦凯看着她那样得体的举动,呵呵笑着说:“不敢不敢,昭音姑娘万万不可行此礼,怕是未来的某个时候,该是我如此与你行礼才是。你说是么?”
昭音直起了身子,面对他那并不怀好意的笑容与话语,说:“未来的事情,我们谁都不知道,祖母身体康健,数十年后还不知道会是如何呢。”
际琦凯心想,那臻南芗早就是虚弱的一把老骨头,怎么可能还有数十年的光阴,可她却是回答得如此得体尊敬,没有一时一刻放松自己的思维——眼前这个女孩,怕是个比臻南芗更难搞的族长。
际琦凯笑了笑,摆摆手道:“是是是,臻南芗老夫人必定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但昭音姑娘总有一天定是会继承这族长之位的,臻氏一族是我万亭最强大的贵族,不知道姑娘可有想过,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臻氏一族族长?”
昭音笑了笑,说:“昭音还小,眼下唯一的任务是照顾好祖母,为祖母分忧,让祖母能顺心顺意地过好每一日,便也足够了。”
“是么?昭音姑娘对臻氏一族族长这个重要的位置就没有什么想法么?若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有一日突然需要你坐上这个位置,怕是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还请子爵大人放心,若是有一日需要昭音,昭音定会尽全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定不会辱了臻氏一族的名头。”臻昭音看着际琦凯,面容上带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威严微笑。
际琦凯望着她的眼睛,笑声渐渐张扬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挪开了与她对视的视线,说:“昭音姑娘说得是,说得是……臻氏一族的人,不论怎么样都会努力做到最好。今晚与昭音姑娘浅谈了几句,收获颇丰,那么……也希望昭音姑娘能在今晚玩得尽兴,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昭音仍行了标准的礼仪,道:“子爵大人慢走,若有机会,昭音定当亲自到星海城拜见子爵大人。”
“好,一言为定。”琦凯笑着,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臻昭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甚知——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