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简单,只是要注意处理笋片的涩味就行”,宋九思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处理冬笋。
灰褐色带着细小绒毛的笋衣层层剥落后,露出细嫩的青绿色笋芽来,一大筐冬笋,竟只剥了小小一盆。
冬笋切了滚刀块扔进锅中汆烫,加上一小勺盐巴,“这一步是为了祛除冬笋的涩味。”
干香菇放在温水里头泡发后,加入黄酒、大葱与盐巴上锅蒸。
“蒸个两刻钟的样子差不多了”,宋九思看时间差不多了,揭开锅盖,用打湿的白布巾子垫住碗端出来。
香菇的蒂被一个个祛除,“上锅蒸了之后,香菇的口感会更加柔嫩。”
起锅后,加入些许香油,切碎的葱姜末在锅中爆香,随后加入处理好的冬笋块与香菇。
清水,生抽,酱油,胡椒粉,些许的盐巴,白糖。
“茯苓,火烧得大一些。”
茯苓颇有默契地往灶台里头添了一把细柴火,“大火烧开后,转中火炖煮入味,汤汁变得浓稠后,收汁出锅即可。”
一刻钟后,锅中的笋块与香菇已经裹上浓浓的酱汁,山鲜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将烧二冬盛出,装在白色盘子中。
宋九思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笋片脆嫩爽口,香菇柔嫩入味,天然的蔬菜简单地处理,反而正保留了食物的自然本味,吃起来也是颇为可口。
茯苓和长卿尝过之后也是不住口地夸赞。看着盆里剩下的冬笋,宋九思决定炒腊肉来吃。
自家做的腊肉还没晾晒好,昨日明珠见了,就说要从自家提过来一块,今早果然带了过来。
秦娘子还想推辞,被明珠一把拉住,“婶子这是做什么,这一块肉值当什么,把我们当外人了不是?我三五天的就来你家蹭饭,我吃的那些口粮,婶子还没计较呢。”
“你这孩子,我就说这一句,你巴巴地说了一堆”,秦娘子亲昵地拧了拧她的鼻尖。
“这是我娘亲自己腌的腊肉,法子还是我姥姥教的。十里八村里的谁不知道我姥姥家的腊肉好吃,婶子快别推辞了。”
“好好好,婶子收下就是了”,秦娘子笑着接过腊肉。
眼下这块肥瘦相间腊肉就悬挂在灶台之上,往下滴着油,多日的熏制让腊肉的表面度上烟火的痕迹,用热水洗净,菜刀刮去表面的黑色,肥肉晶莹剔透,油香扑鼻。
切成薄薄的腊肉在锅中煸炒出猪油,一直到腊肉榨出多余的油脂后收缩,微微卷起边来,宋九思才下入焯好水的笋片。
姜蒜末在锅中爆香后,加入混合辣椒。一大把的干辣椒碎,稍微辣点的红色辣椒,再加上锤好的辣椒粉。
旺旺的大火焰舔着锅底,锅中翻腾的腊肉与笋片尽染上了辣椒的红色。
一点点白糖,老抽,盐巴,大火在锅中爆出酱香味,笋片加入后再炒了两分钟,又倒入翠绿的蒜苗段,再一起翻滚了几息就出锅了。
长卿看着盘子里的腊肉炒笋片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这菜一看就下饭,勾得他肚里的馋虫不断攀咬。
“这辣椒可真够味”,茯苓清洗菜板的手碰着了辣椒碎,仿佛被火烧过一样。
“娘子,鱼杀好了”,茯苓在外头的井边清洗了鲈鱼,宋九思又做了个鲈鱼豆腐煲,粉蒸肉,牛腩烧萝卜。
炖牛腩里头的萝卜吸满了汤汁,却又不失原本的清爽味道,相比起牛腩来讲,宋九思更喜欢里头的萝卜。
她小心地夹了一块带着酱汁的萝卜放在饭上,萝卜炖煮过后变成了酱香味,一咬牙齿就陷下去了,汁水瞬间充盈口中,她烫得直吸气。
萝卜在口中翻来覆去地滚动,终于降下来温度,一口被她吞入腹中。
今年是大年初一头一天,去年忙了一整年,饭桌上好歹出现了些肉菜,抚慰一年到头没有油水的肠胃。
宋红英到家之时,家里正预备开饭,她娘穿着一身五分新的花衣裳,端着个大碗,哼着小曲从厨房里扭出来。
一见了她就招呼,“红英啊,你去宋掌柜家拜完年了?快来吃饭。”
宋红英洗了手就进了厨房去清洗碗筷,却见她大伯娘在灶间做饭,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骆氏见红英进门,就一副气不顺的样子,摔打着手里刷锅的饭帚,尖声道,“一上午在外头野,到了时辰还不晓得回来,竟然让长辈做饭!”
红英面皮有些涨红,“大伯娘,我在宋掌柜家拜年,一时间说话忘了时辰,下次不会了。”
钱荷花刚进门,就听见妯娌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家女儿,气得她回嘴道。
“你平日里连厨房的门都没摸过,今日就做了一顿饭,把你能上天了?是娘吩咐你今日做午食的,你要是不服,去跟娘说啊!”
“一个只会张着嘴等吃的懒货,还有脸说我家红英。平日里红英在家做的活路还少了?这里里外外什么不是我和红英操持。”
平日里骆氏嘴甜脸皮厚,更讨婆母侯老太的喜欢,再加上生了家里唯一的男丁,更是名正言顺地躲懒。侯老太太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自从红英那死丫头拿了年货和酒楼里发的月钱回来后,侯老太原本对金孙的偏袒就逐渐消失了,连带着她也不讨好,多了许多训斥。
最近这几日更是动不动就吩咐她做事,骆氏原本心里就有气,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她一把将手里的饭帚扔开,叉着腰道,“这姑娘家家的不做活路做什么,养着也是费粮食!”
钱荷花听了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我家红英在酒楼里做工,如今一月能拿回三两银子来,够这一家子吃一年的粮食了。要说费粮食,也是那些不做事也不挣银子的懒货费粮食!”
“你说谁是懒货?”
“谁躲懒自己心里清楚,整个村都知道,谁是个干活路的,谁是个游手好闲满村瞎晃荡的!”
骆氏仗着生了男丁得了婆母的偏袒,钱荷花肚子不争气,这么些年了,也只有红英一个女娃。
原本钱荷花是不敢跟骆氏吵架的。可这两日侯老太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偶然也会说句公道话,这无疑给了钱荷花吵架的勇气。
两个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头撕吧,红英拦怎么也拦不住,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