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实行的是两税法,每年夏季和秋季都要收税,各家各户按照人丁、田产的多少按比例交税。
除了缴纳钱物作为税子之外,21岁以上的成年男子还需要服徭役20日,若是不愿意服徭役,可以出钱免去徭役。
三桂婶子家里有三个孩子, 人口多,税也收得重,每次一提到这事就是发愁。
“你瞧瞧你,又操心了不是,今年的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大洪在酒楼干活,你又在铺子做工,大洪他爹是个勤快肯干的,今年地里粮食还收了不少呢,能交不上税吗?”
春花婶子的劝慰缓解了方三桂的心,“是我想左了,你倒比我看得开。”
“而且啊,我还听村里的人说,今年托九儿的福,那藕田里头的莲藕还卖了些钱呢。”
“因为藕田的事情,青松那孩子还说是打算将咱们村后山上的山林租出去,挣些钱给大家伙分呢!”
三桂婶子的眼睛一下就放光了,“那林子还能租出去呢?那林子啥都没有,这有人租吗?”
“嗨,我也是听旁人传的话。或许还真有哪些贵人愿意租林子呢”,春花婶子将清洗干净的碗筷收罗起来。
宋九思若有所思,却被三桂婶子的叫声打断,“九儿,你是咱们这最聪明的,你说真有人愿意租咱们村里的林子吗?”
宋九思心里有想法,但还是一个雏形,实施起来十分困难,于是也笑着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下过雨的青石巷在灯笼的火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宋九思将打包的食盒递给吉祥,眼睛仍然是不敢看马背上的徐见山,“酬谢大人的美食。”
男子还是脸皮更厚些,过了一段时间,徐见山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只笑着道谢,“明日我派人来接远儿。”
“知道了,雨天路滑,大人小心些。”
“夜间风大,进去吧”,徐见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驱马回去了。
徐见山刚一下马,万福就来回话,“爷,朱捕快来回话,说是人抓着了!”
“把人叫过来。”
徐见山换了身家常衣裳,边喝茶边听朱伟回话,朱伟磕了头起身汇报。
“大人,案犯乔勇已捉拿归案。擒拿之时,他不知从何处听了风声,已经从家中出逃了。”
“后来,我们按图索骥,在出城后往东的何家堡附近的一处枯井之中找到了他,现已押入大牢。”
徐见山放下茶盏,“何家堡离县里起码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从苦主上衙门告状到擒拿案犯不过半个时辰,乔勇是如何提早得知消息的?”
朱伟也是一头雾水,“弟兄们个个嘴牢得很,从公堂上下去,也没人中途离过队。”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这消息从何处走漏的,“属下不知,属下无能!”
徐见山早就怀疑了,从北境回来一路上路途艰难,若无人打点,这乔勇是怎么回来的。
再加上这一次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导致乔勇提前出逃,差点就让他给跑了。
他敢确信,是衙门里头出了内鬼了。
徐见山表面不动声色,摆了摆手,“你带着弟兄连夜捉拿案犯,劳累你辛苦,早些歇息去吧。”
“吉祥,无邪回来没有?请大小姐来一趟。”
徐无邪从牢里出来,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就来了书房。她一身的血腥味,开门时顺着风扑面而来,徐见山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么晚了还去牢里。”
徐无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端起茶水咕咚下去,喝完一抹嘴,“找我干什么?”
“乔勇那件案子,县衙里头出了内鬼,你去查一查。重点查是什么人带乔勇从北境回来的,还有今日捉拿时,是谁走漏的消息。”
徐无邪见是正事,连忙端正了身姿,正色道,“我这就去。”
徐见山喝了口茶,“注意身子,早点歇息,明日再审也来得及,打人的时候注意点,别吓到人。”
“急事急办,像乔勇那样的,不消半个时辰,保管他吐得干干净净,耽误不了睡觉。”
她眼尖地发现了宋九思捎过来的食盒,上手一提重得很,打开食盒一看,里头整整齐齐地躺着好几碟子点心。
随手捡了一个牡丹花卷扔进嘴里,囫囵吞枣后,这才发现有些不对,“这点心虽然好吃,可不像是桃花坞做的。”
“你嘴倒是刁钻很,这是宋小娘子今日去做客时,旁人送她的。”
“正好晚间给我当零嘴吃,我去了,哥哥你早些休息”,徐无邪拎起食盒大步流星地走人,还顺手关了书房的门。
徐见山单手扶额,闭目养神,脸上的疲惫齐齐显露出来 。
他小憩了一会儿,以手撑脸,从袖子当中掏出一方素色帕子,手指摩挲着,微微笑了出来。
清晨还未天亮的时候, 院子里吵吵嚷嚷地把徐见山惊醒了,徐见山以手“吉祥,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爷,大小姐抓了人,正将人压跪在外面院子里呢。”
“叫无邪进来。”
徐无邪走路带风,即使是熬了一个大夜,看起来也是精神奕奕,“人都招了,衙门的钉子也拔了出来。你出来看看吧,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院子里的人披头散发,颤颤巍巍地抬头,面上尽是惊恐,居然是县丞杨力。
徐见山上下打量着这位让他出乎意料的下属,自他接手青阳县以来,杨力在众人面前都表现得谨慎小心,做事也是勤勤恳恳,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
却没想到这一次抓内鬼,竟将他抓了出来。
徐无邪将他签字画押的证词递给徐见山,“上头详细写着,他是如何买通北境官兵,打通关系,将乔勇从北境一路接回青阳县的。”
“昨日他一见金家人来衙门告状,立刻就察觉情况不对,所以趁着公堂审问无人注意之时,悄悄给乔家通风报信,让乔勇当即出逃。”
徐无邪上下打量着这个形容狼狈的人,“他和乔家既不是亲眷,也无交情,却想尽一切办法替乔勇上下打点,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