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见山打量着他,见他形容颓废,一双眼睛在听到乔勇名字之时,放出灼热的光芒。
“人证物证据具在,依照律判了就是。”
这桩富户灭门案,案情简单,却性质恶劣,民议沸扬,需要尽快结案,给民众一个交代,抚慰民心。
徐见山火速开了公堂,判了乔勇杖责五十,流放至岭南,终生不得返回青阳县。县丞杨力助纣为虐,杖三十,永世不得录用。
杨力对自己的结果毫不关心,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但当听到乔勇被判流放岭南之后,整个人压抑不住的狂躁起来。
案情的结果,以公告的形式张贴在县衙的外墙处,一桩轰轰烈烈的大案就此落幕。
徐见山表面上不关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实则暗地里吩咐了影一去查。
流放的日子很快到了,有专门押送流放的犯人前去岭南做苦役。
影一跪在徐见山的面前,支支吾吾,表情很是奇怪,半天才开口道,“我跟了那乔勇一路,看见杨力打点了行装,也跟着去了岭南。”
“他一路上对那乔勇是悉心妥帖,好不照顾。甚至晚间……晚间还和那乔勇同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两情缱绻,仿佛俗世恋人一般。”
这话让徐见山这样镇定的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吉祥和万福更是呆若木鸡。
原来他们竟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那杨力肯不顾一切地将乔勇从北境接回来。
上京城中,有断袖之癖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
族中的长辈为了遮掩这样不能显于人前的秘事,都会尽快为他们迎娶新媳。
同样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女,互相之间都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遇见这样的子弟来提亲,都是避之不及的。
找不到好家室媳妇,就有人会去迎娶一些出身较低,家世清白,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好早日进门传宗接代。
绵延子嗣之后,子弟再在外面如何胡闹,族中长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丝在家备受冷落的新媳,那些女人的哭泣,与他们何干。
反正都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再怎么闹,还不是一样被拿捏在手心当中。
徐见山仿佛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他心中有一个盘算,但风险十分大,在没有把握之前,绝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这案子虽是结了,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还是让徐见山很是头疼。
杨力伏法后,县丞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一时间竟寻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杨力,可是秋税还未征收完成,还有大量的盘账和清点的工作需要做,这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完的。
徐见山一阵头疼,吉祥脑子快,“要不咱们去外头请账房先生。”
“秋税征收是朝廷头等大事,怎可随意托付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徐见山首先否决。
“我有个办法,要不张榜吧”,徐无邪顿了顿又说,“既然没了县丞,再找一个不就是了,总不能说偌大个青阳县,除了他杨力,还没有个能算账的人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徐见山点了头,县衙要竞聘县丞的事情就很快地公布了出去。
县丞虽不是官身,俸禄微薄,可好歹也是个衙门的铁饭碗。再加上青阳县县城富裕,只要手里有权,还怕没人送银子来吗?
一时间许多人动了心思,许多多年下场未中的读书人,甚至好些个老秀才也来四处活动关系。
朱江河这两日烦得不行,总有人要找他走后门,明里暗里的送礼送钱,讲交情攀关系,都是为了县丞这个位置。
这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收礼也就收了。
可自从杨力和李邵纷纷落马之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新来的知县许大人,就是一个聪慧异常又手段高明的人。
和他作对,决不会有好果子吃。
为今之计,只有老老实实的听徐知县的话,才能够保住自己的饭碗。他还要在徐知县手下混饭吃,怎么敢违背上司的意思?
他尽心尽力地去办筛选的事情,将那些不可能录用的,不够门槛的,走后门的先筛去。
“居然还有个女子来报名,真是世所罕见!”朱江河一边嘟囔着,一边用墨笔将庄娴的名字的名字划去。
他将剩下的名单整齐地抄录了一份,然后叮嘱小厮送至徐见山的书房。
偏偏小厮一紧张,险些将茶水打翻在案桌上,手忙脚乱地去擦拭,连两张名单交换了位置也没注意到。
那一份保留了划去人员的名单,就这样送到了徐见山的书桌上。
“娘子,下雪了!”小云掀起酒楼门口的棉帘子,兴冲冲地进来。
宋九思手下的算盘珠子一顿,然后又是流畅的拨弄,她笑着对客人道,“诚惠,一共一百零八两银子。”
客人付了账,宋九思找出银角子找回去,笑着叮嘱道,“外头下雪了,门口有店里准备的油伞和斗笠,请随意取用。雪天路滑,客人路上小心。”
同样是酒楼,在一品锅吃饭就是比在别处吃饭要舒心。不说别的,就说这酒楼里从掌柜到伙计的贴心周全。
瞧瞧,人家下雨还给送油伞、斗笠。
迎来送往的伙计,个个都是笑盈盈的。在酒楼里吃饭,只要是客人有需要,酒楼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尽全力让客人吃的舒心。
吃过饭的客人满意地走了,宋九思记下账,这才有空回应小云的话,“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开店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间七八日就过去了,还刚巧下了第一场雪。
她掀开帘子走到屋檐下看,一片片细小的雪花在半空中飞飞扬扬,还未落地就融化了,化成路上的雪水。
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宋九思就有些受不住了,寒意从脚底钻进来,让她打了个冷战。
“小云,叫人给门口棚子里的客人多生几个火盆,茶水,挡风帘子都检查一遍,千万别冷着客人。”
“放心吧娘子,玉竹早就叫人端了火盆进去了。茶水也都是滚烫的,棉布帘子也都是前两日新换的,厚实着呢!”
宋九思说的棚子,是彩楼附近新建的一处等待叫号的棚子。
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再加上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干脆就叫人建了个挡风的棚子,专门给等号的客人歇脚用。
还有些不是吃饭的客人,只是路过想要歇脚,酒楼也会大方地给他们斟上一碗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