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庞籍又问向摆弄野兔的魏胜:
“但不知这位小哥又看到了什么?”
魏胜挠挠头裂,嘴一笑:
“这山山水水有什么好看的?哪里还不是一样。看我捉的这只野兔多肥,稍后与大人烤着吃,岂不是难得的美味?”
几个人为魏胜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又见太阳逐渐呈下沉之势,便坐在草地上小憩。一面吃着烤兔肉,一面沐浴着清风,当真是十分的悠哉惬意。
庞籍向来有难得的清闲,吃着吃着,方才想起一事,遂问向洛怀川道:
“适才你曾要我应下你一个请求,但不知所请为何?”
“大人可知我有一表哥,骑御马直散直,唤做狄青的?”
“狄青?哎呀,原来张道长言说的年轻将领莫非即是他么?
据说此人英武非凡,豪爽仗义,弓马骑术俱是了得。若我果真与李元昊一战,他必可助我一臂之力。”
“但不知大人如何对表哥如此了解?”
庞吉微微一笑:“还不是你那范老哥不止一次与我提到他,想不晓得皆难啊。”
“说起范老哥,我倒想问问大人,你若为西路军主帅,认为何人做你的副职最为恰当?”
庞籍被他一问,顿时眼中一亮,握兔肉的手停在半空,若有所思道:
“有了,我若为西路军统帅,范仲淹即为我的副手,狄青则为我的先锋。如此一来,管叫他李元昊有来无回。”
邵雍闻言,不由心下暗暗佩服起洛怀川的言辞技巧来,遂趁势道:
“如此说来,大人的骑弓营不也有了么?”
“哦,此话怎讲?”
“狄青与洛怀亭形影不离,再加上太史父子二人,岂不正好?李元昊若是晓得你有这般阵势,怕是早吓的来也不敢来了吧?”
庞籍对二人之言深以为然,不过随即却又摇摇头道:
“想法倒是极好的,便怕届时朝中有些人指手划脚,左右圣听。倘若处处牵制掣肘,便由不得我做主了。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如何,今日华山之行,能交到二位小友,庞某真是得遂所愿。
又得道长一番提点,恰如拨云见雾,心中对如何应付西夏已豁然明朗。老朽果能有一展雄才之机,也不枉此生了。”
眼见日已西沉,见人这才意犹未尽的下了山,驱车赶回到华州。
不想司马光并未在此,问了海生方知其家中来人传信,言说其母聂氏病情危急,司马光已赶回同州去了。
庞吉闻言,顾不得休息,急欲前往。洛怀川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分别于谢三、沈麒麟各留书信一封,便跟着庞籍一道出发了。
待赶到司马府中时,已是丑时。同州城内夜阑人静,唯独司马府内烛火通明。庞籍见状,不由得心往下一沉,迈开大步,率先走了进去。
由于他与司马池关系甚密,往来频繁,故司马家的下人皆认得他。见他匆匆赶来,遂急忙去报信。
司马池闻言,疾步走出来与他见礼:
“哎呀,醇之兄,我闻二哥言说官家命你为陕西体量观察室,筹备对战西夏事宜。公事紧要,如何又来了这里?”
庞吉见司马池面色憔悴,遂最急切的问道:
“和中贤弟,且不言这些,聂娘子情况如何?”
司马池闻言,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露哀泣之色道:
“两位同州大医皆在此地,据他二人言说怕是大限将至了。”
洛怀川闻言,不由想到司马光的娘亲将于明年方才离开人世,遂近前言道:
“在下白矾楼洛怀川见过伯父,小侄略同岐黄之术,可否允许我为伯母诊治一番?”
司马池闻言,始才强打精神道:
“哦,你便是二哥口里言说的义兄,听闻你颇通医理,如此,有劳贤侄了,请随老夫来。”
言罢,站起身,示意庞籍稍作,大步走在前面,将洛怀川引至聂氏的卧房。
司马光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不禁涕泪交加,不停地询问着前来诊治的郎中。
猛一回头,看见了洛怀川,犹如大海中捞到了一颗救命的稻草,立即站起身道:
“哥哥,你来我便放心了,快看看我娘是否还有救?”
洛怀川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并未答言,疾步来至聂氏床前。望其气面色惨白如纸,探其鼻气若游丝,遂坐下为其诊脉。
果然脉象微弱,几不可感,不由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将张无梦赠与他的金丹塞入老夫人口中。又打从怀中取出布袋子,开始针灸施救。
旁边的郎中见状,不由言道:
“我说这位小哥,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老夫人三魂七魄已散,连水也喂不去了。你这么大一粒金丹,她又如何咽得下?”
另一位郎中也道:
“我二人为老夫人针灸,几乎浑身都灸了个遍了,丝毫无有起色。
你这一遍一遍下针,也是徒劳无益。你没见病人如今只剩下出气,无有入气了么?”
洛怀川拿眼睛瞥了他一眼道:
“但凡只有一线生机,也要尽力争取。且老夫人还有一口气在,怎便说无有希望了呢?
需知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你二人便是心里计较太多,预先生了老夫人已无力回天之想法,故即便下针,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