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是同州当地有头有脸的名医,被洛怀川这样一个年轻的后生怼了一通,自觉面子上过不去。
不由撇撇嘴,讥讽道:
“年轻人,切莫口出狂言,你若能令老夫人起死回生,老朽便与你磕三个响头,唤你一声师傅。若是老夫人无有起色,只要你唤我三声爷爷。”
洛怀川也不睬他,一面手握银针,单双手轮流提、插、捻、转,一面观察着病人的反应。所有的人皆候在床前,看着他一通忙活,大气也不敢出。
司马光的心此刻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紧握的手心冷汗直冒。
娘亲聂氏对他的一番教导,如画面般在眼前一一闪过。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不由得从面颊滑下。
这时,忽闻大哥司马旦喊了一声:
“快看,娘又有呼吸了。”
司马光闻言,骤然回过神儿来,果然,聂氏的胸脯开始有了慢慢起伏。
洛怀川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再次为其诊脉。发现其脉搏已逐渐有力且趋于平稳。
这才将银针收起,揣入怀中,对着司马池深施一礼道:
“”伯父无须悲伤,伯母此劫算度过去了,不过还须汤药进补。之后我开个方子,你命下人速速取药。熬了与老夫人服下,三柱香过后自然无碍。”
司马池闻言,疲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一面吩咐司马光带洛怀春下去休息。一面坐到床前,握住聂夫人的手道:
“夫人,适才的一幕,可将为夫吓得不轻。天可怜见,终于把你留了下来。”
言罢,不知怎的,竟然老泪纵横。
聂夫人张张嘴,欲与他说些什么,无奈身子虚弱至极,只轻叹了一声,充满柔情的目光望着他,久久无语。
司马旦见状,过来扶起父亲:
“爹爹,庞伯父还在客厅等候,娘亲既然业已无恙,您且去陪他说话,这里有儿子伺候。”
司马池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生照顾你娘亲,爹去去便来。”
言罢,又俯身为聂夫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庞籍见他去而复返,脚步却轻松了许多。不免问:
“聂娘子可是转危为安了?”
司马池坐下,拿出一方卷帕,试着额头上的冷汗道:
“不怕醇之兄笑话,适才紧张的小弟冷汗直冒。没想到二哥这个义兄手段倒真是了得。夫人还真是被他硬生生的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庞吉闻言,紧忙为他倒了一杯茶,端到他的面前:
“那是不假,去岁官家得了重症,御医皆不敢施救。还是这个洛怀川在官家的心包处下了一针,才使官家转危为安。
只可惜此人既有学问,又有医术,却不愿意入朝为官。唯愿与邵雍在一处,究天地之学,寄情于山水间。实在是一大憾事。”
司马池闻言,深有同感:
“是啊,我曾听二哥言说其经历十分传奇,之前各方面算不得出类拔萃。
未想被雷一击,破棺重生之后,甚是惊世骇俗。不但能断人前世今生,尚有针灸绝技傍身。
此次华州之案性质恶劣,若无他与邵雍从旁帮衬,断不会将这帮败类一网打尽。
据说那邵雍也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绝对当得头甲头名状。未想被吕简挟暗中使绊,落得名落孙山的下场。后来转而修道,不得不说是朝廷的又一大损失。”
庞籍也是连连叹气的道:
“李元昊身边那个张元不也是被逼叛逃西夏的?如今,其在李元昊身边出谋划策,成了他攻打宋朝的重要谋臣。
这个邵雍哥哥我心里实在喜欢,欲将其留在身边做个谋士,无奈被其婉拒了。你看时机帮我劝劝他。
对了,此次我上华山,见到了张无梦道长,他对我提了诸多建议。
不过我总感觉他对宋夏之战的结果早已心知肚明,奈何却又不与我明言。你说修道,真能修到万事皆知之境地么?”
“想来应该可以。据二哥言说,这个洛怀川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曾预测到并、忻、代三州大地震,无奈之前提醒过官家,却未料竟无人重视。不独如此,其那还预测到二哥何时进士及第及何日大婚之事。
若非有些真功夫,如何能被他断的分毫不差?且其能尚如此,何况张无梦道长?”
庞籍闻言,点点头道:
“贤弟所言极是,据说陈抟老祖以一盘棋赢得华山时,太祖仅是个无名小卒兵而已。
那时老祖便知太祖必有一日黄袍加身,可见道家功夫修至火候,天地中事真可一览无遗。若非你我身在朝廷,倒不如做个逍遥的方外神仙来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