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闻言,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心里暗道:
“瞧此女子生得样貌端庄,举止得体,讲起话来柔声细语,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如何便嫁了秦三泰这样凶恶之人为妻呢?”
遂待与常文远确认她即是秦三泰的娘子后,答道:
“你家相公秦三泰不但为朝廷通缉之要犯,又杀了厚朴药铺的两位伙计,盗走了两朵珍稀灵芝。
因案情重大,故而本官方亲自前来,望夫人行个方便,允许我等将这所宅院搜上一搜。”
梅娘闻他所言之后,未加思索地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吩咐风铃带人前去搜查。
见她走远了,方才压低声音与司马光道:
“大人,秦三泰做事向来狡兔三窟,若真得了如此珍贵之物,如何会放在家里?”
司马光诧异地一愣,随即追问道:
“那夫人可知他将此物藏于何处?”
但见梅娘忽然身子一颤,面露惊恐之色,随即捂住脑袋大喊道:
“别吃我,别吃我。”
远处的另一名丫鬟见状,急忙过来扶住她,一个劲埋怨道:
“大人,莫再问了,夫人怕是又犯病了。”
言罢,不由分说架起她,径直朝屋内走去。
司马光望着主仆二人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沉思。心里暗道:
“适才这个梅娘显然知晓些隐秘之事,然缘何会怕成这个样子?她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思虑间,差役回来秉告:
“大人,属下已将里里外外彻查个遍,只差掘地三尺了。不过并未见那两朵灵芝的下落。”
司马光无奈,只好打道回衙。殊料待回到自己料理公务之所,将将坐稳,就见一名差役走进来道:
“通判大人,适才同州差人来报说,您的娘亲聂老夫人身体抱恙,思儿心切,希冀您百忙中能够归家探望。”
司马光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问道:
“你姓甚名谁?本官如何瞧着你如此面生?”
“回大人,小的姓胡,单字名榜,一直在知州大人身边效力。大人言说您这边人手匮乏,故而将小的遣来您身边伺候。”
司马光摆摆手,端起茶盏来,吮了一口,脑海里不禁飞速地判断起此事的真假来。
娘亲聂氏近来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倒是不争的事实,然这时间上也未免太过巧合。
转念又一想,自打将秦三泰、崔兴、常文远羁押后,知州林景亨并未出面干涉办案,甚至连问也未曾问过。
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或许自己太过审慎小心了。若是娘亲果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抱憾终生?
想到此处,对一直望着自己沉默不语的邵雍、洛怀川道:
“二位哥哥,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小弟还是决定回趟同州。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必定返回。”
邵雍曾饱尝丧母之痛,洛怀川更是感同身受,便也要跟着一同前往探望。
司马光摇摇头道:
“不可,绝对不可。此方案子已审到关键之处,若我等皆撒手不管,岂不功亏一篑?
二位哥哥且闻我一言,由小弟一人归家探望娘亲。你二人则守在此地,以防那个常夫人又在背地里使何阴谋手段。”
二人拗不过,也只好应下了。司马光向林景亨告了假,孤身一人,策马狂奔,直奔同州而去。
林知州一见司马光走了,顿觉天赐良机,先是放了小舅子常文远,又将秦三泰的案子移交给了司理参军霍光审理。
这个霍大人之前仅是州衙门里的一介小官,因办差谨慎,颇得林景亨赏识。加之此人惯会审时度势,故而一步步得到进阶的机会。
此番他接过司马光受理的案子,自是晓得其中的分量。他先是仔细了卷宗,发现秦三泰杀人越货一案,目前,除了邵雍、洛怀川、刘县尉几人的证词外,并无主犯秦三泰与崔兴的任何口供。
也即是说,虽有人证、物证,但其间也不乏有可运作的机会。他一方面思量着如何按照林大人的指示,将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方面也考不得不考虑到司马光背后的司马池、张存、庞籍等几位朝廷大员的力量。
况且这里还涉及到洛怀川这个当今天子的小师父,着实令他头痛不已。
反复权衡利弊后,霍光心里有了主意。就是一个字,拖,拖到司马光回来,即是胜利。
因此,他表面上在林景亨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下着保证,暗地里则以须亲自调查取证为由,躲了出去。
而邵雍与洛怀川这边也未闲着,由云霓负责在城隍庙的大宅子里蹲守。谢三则日夜潜伏在秦三泰的小院监视梅娘主仆。
此时,海生与吕乾也回来,由他二人紧盯着州衙内的动向,尤其是司理参军霍光的一举一动。魏胜则被派往贾、张二位道长处,看看京城里是否有消息传回来。
待安排完这些,二人已觉神疲力乏,因司马光不在,也不方便在舍下打扰,邵雍与洛怀川只好回到‘孟家客栈’坐下来闲谈。
耳闻洛怀川道:
“先生,按时间来算,沈公子与玉琢姑娘也该到了,然而君实贤弟偏偏此刻又回了同州,可真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