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冷哼一声道:
“听不懂,总看得懂吧。这是什么?”
言罢,命人将那柄刻有秦字的匕首递与他。
刘县尉手握匕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
“我说这柄匕首如何凭空消失不见了,未想到竟在这里。看来这位司马大人早便盯上我了。”
司马光见他兀自沉默不语,再次一拍惊堂木道:
“刘县尉,你身为朝廷命官,想必晓得知法犯法之罪断无轻饶。倘若你据实相告,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刘廷钧沉吟片刻,扑通跪下道:
“通判大人恕罪,那日崔兴前来县衙报案,下官便心生疑窦。我与他虽不算相熟,但却与他的主子秦三泰私交甚好。
后来闻说他欲让我去现场寻找物证,越发不敢应下。但架不住崔兴一再软磨硬泡,方才昧着良心藏匿了那柄匕首。
事后为日后不受秦三泰牵制,故而多了一个心眼,便将此物私自留下了。大人,卑职句句实言,还望您明察。”
司马光闻言,皱着眉头问道:
“刘县尉,本官且来问你,你适才言说‘不受秦三泰牵制’,但不知此言何意?莫非你尚有其他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么?”
刘廷钧万未想到司马光初涉官场便如此锐利,支吾半天,方才言道:
“不瞒大人,我有一房妾室便是秦三泰的表妹,故而常被其借此拿捏。
但卑职属实未帮其作何伤天害理之事,仅是暗中通个消息之类的小忙。”
“哦,你倒坦诚。既然如此,本官暂且不为难与你。待事情彻底调查清楚,再酌情处理。”
刘廷钧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司马光始才长吁一口气,再次问向常文远道:
“我来问你,那日洛掌柜的分明看见你药铺中卖有假药,如何没几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已将假药材销往各地,还是预先得了消息偷梁换柱了?”
“洛掌柜的?哪一个洛掌柜的?他敢出来与本少爷当面对质么?”
洛怀川闻言,闪身来到他面前道:
“常掌柜的,别来无恙?鄙人姓怀,怀先生。”
常文远仔细一打量,始才恍然大悟,指着他语无伦次道:
“你、你,想不到你竟是官府中人?我与你往日无缘,近日无仇,何故无端诬陷与我?”
“我并非官府中人,乃东京白矾楼掌柜的。那日前往‘运志堂’,原是为打探那两朵灵芝的下落。
因本人乃其真正的主人,不想竟与无意间发现你药铺里的诸多药材不是被掺了假,便是以自家培植的代替野生药材出售。
你作为药铺掌柜的,怎可能置身事外,对此一无所知。还是在这里佯做不知,妄图拖延时间,等待你那知州姐夫设法为你开脱呢?”
常文远常随他姐夫林知州去汴京,自然去过白矾楼。当得知眼前之人即是那里的少掌柜时,登时激动万分,一把握住洛怀川的手言道:
“哎呀,原来是洛掌柜的,怎么不记得本公子了么?”
洛怀川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直发懵,不由心里暗道:
“怨不得秦三泰会呼他为草包,看来此人属实无有任何心机。”
不过面上还是和颜悦色道:
“你我之前素未谋面,又何谈记得一说?”
“哎呀,洛掌柜的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岁白矾楼举行遴美大赛,滕平领着我去见的你。
那个‘仙瑶楼’的紫玲珑姑娘还是本公子出的银子,方使得她在孔府宴上献舞的。”
洛怀川被他这一提醒,又仔细打量他一番,方以手加额道: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常公子。想不到将一岁多不见,你这身材变化还蛮大的。
既然你我乃是旧识,我且来问你,秦三泰除了在城隍庙有一所宅院外,平日住在哪里?”
常文远见洛怀川终于想起了他,别提有多高兴了,痛快地答道:
“城隍庙那所宅院我倒未曾听说过,只晓得他住在‘远志堂’后面的弄堂里,他的夫人梅娘还是我姐姐与他说的媒呢。”
“那你可知他养着一条唤做‘烈焰’的巨蟒么?”
其实洛怀川之所以一再追问他有关秦三泰之事,无非欲了解清楚药材掺假一案,他到底是真参与,还是装傻充楞,刻意掩饰?
殊料常文远闻言,登时露出惊恐的表情道:
“什么?‘烈焰’巨蟒?我平素最怕蛇了,他竟然背着我养此妖物。不行,我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坐在堂上的司马光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常文远的一举一动,待确认他属实并不知情后,方才对其言道:
“速带我等前往秦三泰府邸查探。”
常文远闻言,点点头,转身在头前带路。待到了“远志堂”后面的弄堂,果然有一处十分雅致的院落。
司马光遂吩咐差役近前敲门,丫鬟风铃闻声,开门一看,见是官差,也不敢阻拦,一面向里面跑,一面高声喊道:
“夫人,夫人,不好了,官府带人找上门来了。”
梅娘正在屋中绣花,闻听此言,疾步走了出来,问向司马光道:
“看你的穿戴应该是通判老爷吧,但不知发生何等大事,值得您亲自带着官差来此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