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这才反应过来,那个装有灵芝的簸箩被卡在了岩壁里。欲待再一次下去时,被贾道长伸手拦了下来。
来到悬崖边向下一望,先是微微颔首,随即顺着藤条嗖嗖嗖下去了。
正当众人错愕之际,却已见他手攀藤条,单脚勾着簸箩出现在大家面前。
洛怀川见两朵灵芝平安采到,少不得对贾得升一通赞誉,方彻底放下心来。
走到灵芝前,再看这两朵灵芝通体赤褐色,顶部隆起有十余个小顶,顶冠围长四尺有余。
菌盖环纹明晰光亮,呈涟漪状向外推进,整体宛若一朵盛放的牡丹。
不由抚掌赞道:
“若非老祖冥冥之中护佑,这趟华山之行断不能采到如此神奇之物呀。”
贾得升见他不断唏嘘感慨,遂建议道:
“师弟,据我所知,赤芝生霍山,黑芝生恒山,青芝生太山,白芝生华山,黄芝生嵩山,紫芝生高夏地上。
如今这两朵赤灵芝因缘被你在这里得到,想必冥冥之中必有所示。
你何不在东京开一间药铺,便取名‘双芝堂’,为那些无银钱瞧病者免费施药呢?反正这华山有的是草药,云霓父子俩正可为你提供货源。”
未及洛怀川回答,云霓却率先鼓掌赞道:
“师父这主意好,徒儿老早便欲去汴梁走一遭了。据说那里有个白矾楼富丽堂皇,有数不尽的山珍海味,届时徒儿我便可大快朵颐了。”
谢三闻言,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无傲娇地对云霓言道:
“元姑娘,信不信我保你心想事成。不独珍馐百味,连美酒也紧着你喝。”
“小瘦猴,吹牛吧你。你以为你是白矾楼掌柜的么?你若是,我便嫁与你。”
云霓撇撇嘴,一副挑衅的样子道。
洛怀川见这姑娘泼辣豪爽,不拘小节,倒真与谢三是一对欢喜冤家,遂有意成全。
“小师叔不才,恰巧是白矾楼掌柜的。这位谢三便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的好兄弟。
倘若云姑娘答应嫁与他为妻,我便答应将这间‘双芝堂’交由你来掌管,如何?”
云霓闻言,偷偷瞥了一眼谢三。正巧谢三也在看他,不由得面上一红,垂下头去。
谢三万未想到这一趟华山算是来着了,竟平白得了一个好娘子。登时喜笑颜开,对着洛怀川深施一礼道:
“多谢掌柜的成全,谢三无以为报,甘愿后半生鞍前马后供您差遣。”
洛怀川微微一笑道:
“谢三,这话说的可就远了,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怎地反倒与哥哥客气起来。”
言罢,又对王老伯道:
“老人家,我还要去华州拜见故友,这两朵灵芝便暂且放到你处代为妥善保管。
至于云姑娘的聘礼么,待我去到华州城内置办齐了,一并送到家里。放心,断不会亏了我这位小师侄女的。”
此刻的王老伯心里那叫一个美,又砍了一些藤条,编了一个簸箩,与几人一道将那两朵灵芝运回了家。
待到家中一看,正巧儿子云海在,骤然看到这两朵硕大灵芝,瞬间双目放光。又闻说妹妹云霓突然有了婆家,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在艾氏再三催促之下,方才拿着那张状子,前往华州府衙去与艾氏伸冤。至于洛怀川等人的去处,咱先按下不提。
单说司马光作为华州通判刚刚到任不久,对州内公务尚不熟悉,知州姓林景亨正与他细数详谈。
忽闻差役来报:
“秉二位大人,‘厚朴药铺’掌柜的王云海前来告状,指名道姓让司马大人亲自审理。”
林知州闻言,与司马光对视一眼,吩咐差役道:
“将告状之人先带至大堂,便说司马大人即刻便到。”
差役应诺,转身出去了。林景亨端起茶盏,吮了一口茶,拉长音道:
“看来司马大人必是官声在外,这人才刚到任,便有人前来投状。大人我倒是乐得清闲喽。”
司马光知他这是话里有话,然碍于他乃顶头上司,也不便发作,心里暗道:
“来上任前便闻说这个林知州是个惯会钻营的主,看来不露露家底,怕日后一道共事少不得与自己惹麻烦。”
想到此处,遂冷冷地回道:
“大人取笑了,下官初到任上,又哪里来的官声?即便有官声,也是家父,非是下官。”
林知州闻他提起同州知州司马池,顿时没了脾气。
司马池乃真宗景德二年(1005)进士,因做光山知县时,政绩卓越而得天子赏识,得以升任尚书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杂事职务,乃为天子近臣。
不久,又因政绩突出,再度被提为天章阁待制,调任同州知州。
司马光为司马池的小儿子,与陜西体量安抚使庞籍之长子庞元鲁同为天章阁待制张存之婿。
要说这林景亨宦海沉浮多年,深谙为官之道。对于这样一位背景深厚的属下,想想还是少惹为妙。
想到此处,登时一改适才之不悦,马上换做一副笑脸道:
“司马大人所言极是,案子的事,只好有劳你多费心了。我还有事,你且去忙。”
言罢,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拂了拂袍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