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一番肺腑之言惹得邵雍再生疑惑,望着他,不经意地问道:
“怀川,你身上是否有秘密瞒着我?你既当我做知己,何妨不直言相告?”
洛怀川被他一问,方觉只顾着沉浸在林逋的画作中,一时竟大意失言了。
遂沉吟半响道:“即便我不言,先生有朝一日亦可知晓。”
这时,一旁的梅生忽插言道:
“邵哥哥,你看孤山林深叶茂,嘉果飘香,你二人不如先游揽一番。
我与这位魏哥哥去打几只野味,备些山肴野蔌,候你们归来可好?”
就这样,邵雍与洛怀川并肩而行,也学着林逋当年棹舟而行。夜宿孤山,次日又去了趟孤山寺参禅,时至晌午方回。
待回到县衙,正赶上谢三寻亲回来了。见到洛怀川,免不了近前好一番问候,随即问道:
“掌柜的,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适才我闻差役言说有个陈老伯来报信,你让其打听的那户人家有眉目了。”
“哦,他怎么说?”
“他说昨日自你离开之后,他便特意赶往临安县,托亲戚去了趟北门外西边的那条小巷。
果然打听到那里还真有一户孙姓人家,孙老伯膝下育有三子,个个皆是腌制熟肉的好手。
老二、老三皆本分人,每日里挑着担子四处叫卖。唯独这大小子心眼活泛,又不肯吃苦。
自打娶了个婆娘后,二人便时常外出做生意。据说前些日子发了一笔横财,正在家忙着盖新宅子呢。
老伯在他家附近盯了半日,经仔细辨认,确是那幅画上的中年人。”
洛怀川闻言,不由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当即唤过谢三吩咐道:
“你与魏胜带上陈老伯,再去一趟临安县。这个姓孙的小子是个惯犯,狡猾得很。你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明白么?”
谢三与魏胜应诺,转身出去忙了。洛怀川遂去找柳永,将事情原委说与其听。
柳永闻罢,当即要派出县衙的差役,带着公函,前往临安县拿人。
不想却被洛怀川拦下道:
“七哥,不急于这一时。我已派谢三盯着这小子去了,跑不了。”
“哦,莫非你心里早有打算,不妨说说看。”
“七哥,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实则不好审。
试问,倘若届时姓孙的一口咬定卖与胡大人家的即是真的乾红猫,你又当如何?”
“有人证,有猫证,由不得他不认。还跑了他不成?”
柳永气愤地言道。
“七哥,此言差矣。如若换做是我,则会倒打一耙。
说胡大人仗着官威,将真的藏匿起来,却拿一只白猫讹人钱财。”
言罢,洛怀川望着柳永,看他如何作答。
柳永细一咂摸他的话不无道理,极有可能被人反咬一口。遂沉吟半晌道:
“怀川,我有一个主意,咱何不给他来一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哦,不妨说来听听。”
洛怀川好奇地往前凑了凑身子。
柳永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道:
“你即刻去陈伯伯家,找一只同品种的白猫来,余下的我来安排。”
至于二人如何安排,咱先按下不提。
且说翌日辰时左右,差役押着孙氏夫妇来到了余杭县大堂。早有胡大人的儿媳抱着一只白猫与管家候在那里。
待那个卖他狸奴的夫妇已被带到公堂之上,老管家一见,指着他道:
“大人,以假的乾红猫骗去我家夫人三十万钱的骗子即是此二人无疑了。”
柳永看了一下临安县的回文,一拍惊堂木道:
“孙用和,此二人你可认识?”
本以为那个孙用和会矢口否认,却未想竟坦然道:
“回青天大老爷,自然认得。这位夫人即是买我家乾红猫的主顾。”
“哦,你倒是坦诚。本官且来问你,你以一只染了色的假猫骗取胡夫人巨额银两,该当何罪?”
“大人,您可不能无辜冤枉草民呐,草民卖与这位夫人的的的确确是只乾红猫啊。
当时不仅这位管家在场,还有几人皆可作证。不信,大人自可将他们传来。”
孙用和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大人,您可是咱百姓心中的柳青天。可不能单凭着胡夫人怀里抱着的一只白猫便诬陷我们夫妇啊。我们一介小小的百姓,又哪里经得起呦。”
孙用和的婆娘也趁势在一旁附和着。
柳永闻言,心里暗道:
“果然是一对奸诈狡猾的家伙,想来必是惯犯无疑。”
胡夫人闻孙家婆娘如此言说,登时气得七窍生烟,走近她一步道:
“大嫂,青天白日的,你怎地如此信口开河,颠倒黑白?我几时诬陷你了?
你卖与我的那只狸奴拿到家后,半月便褪成了纯白色。这不是欺诈,又是什么?
你不但要退我聘狸奴的三十千钱,还要让大人治你夫妇一个欺诈之罪。”
“哎呀,夫人呐,你可不能仗着胡家的官威欺压我等小民呐。天地良心,我当时卖与你的就是乾红猫,现如今如何你要拿一只白猫来诬告我夫妻呀?
哦,我明白了。想来你家相公乃杭州通判,是这位柳大人的顶头上司。
故而与他二人合起伙来冤枉小民。天哪,这天下可没地说理了。”
孙家婆娘一面说,一面假意的抹着眼泪。
直气的胡夫人干瞪眼,却拿她无有丝毫办法。只好求救的眼神看向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