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屠户不答反问:“霍书郎,你问过宁娘了吗?宁娘怎么说?”
霍云朝一字不落地转述他和徐宁关于入赘的对话,等待徐屠户回答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过了半晌,徐屠户粗声粗气道:“你爹提出的二十两聘礼,我家倒是出得起。只不过,等办完喜酒,家里就没余钱供你读书了。”
久久等不到徐屠户的回答,霍云朝一阵头脑风暴,脑补一堆有的没的。
听到徐屠户说没钱供他读书,霍云朝心头一松,旧话重提:“徐屠户,我入赘徐家不是为了占徐家便宜,只是想跟宁娘相守一生。我堂堂八尺男儿,又是好手好脚的,我自己挣读书的钱!”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其他的问题。明日一早,我上你家跟你父亲商量聘礼。”
徐屠户三天没回家,并不晓得霍云朝和徐宁之间为何感情进展如此之快。
不过,问题不大。
徐屠户只需要确认霍云朝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入赘,且霍天祥松口同意霍云朝入赘即可。
商定入赘后,霍云朝打着灯笼将徐屠户送到家门口,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归家。
等霍云朝走出一段距离,徐屠户拉着躲在门后的徐宁出来,指着摇头晃脑、哼着小曲的霍云朝问道:“宁娘,你当真想好要招霍云朝入赘?真不换人了?”
徐宁的目光被提着灯笼离开的霍云朝吸引,直到她爹问第三遍,她才听清楚,含笑道:“爹,我想好了,就选霍云朝。他这人挺有意思的。”
徐屠户还没开口,听到霍云朝骤然拔高的音调:“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呀真高兴~~~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噗嗤——”
徐宁被霍云朝不成调的歌声逗笑了,很努力才没爆笑出声,右手紧紧地捂住嘴,左手则是去拉徐屠户进屋。
徐屠户极少见到徐宁这般活泼快活的模样,他不再追问徐宁为何要选择霍云朝。
捧在掌心十七年的独女有了不错的归宿,徐屠户心生喜悦的同时又不免想起早逝的妻子,喜悦与懊悔交织成酸涩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口。
“宁娘,爹丑话说在前头,甭管霍云朝现如今嘴上说得多好听,等他入赘后有丁点对不起你,我定不会轻饶他!”
徐宁的笑声戛然而止,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决绝:“爹,我不奢求霍云朝出人头地,只要求他安分守己。若是霍云朝背叛了我,我必不会忍!”
得到徐宁的承诺,徐屠户心安不少,想到霍天祥要求的天价聘礼,有些为难道:“宁娘,爹攒下的钱只够给你办喜事。将来,霍云朝入赘后要想读书赶考,还得再攒上一年半载。”
徐宁听到这话便把霍云朝曾说要靠自己挣钱读书的话说出来,说出她的心里话:“爹,不管霍云朝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漂亮话,距离下一次科考,还有两年多。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看清楚霍云朝的本性。若是霍云朝本性不坏,是真心实意要跟我过日子,咱们再供他读书。”
徐屠户深以为然:“若是霍云朝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便是砸锅卖铁,爹也会供他读书!”
徐家父女的话题人物——霍云朝打着灯笼哼着小曲归家,刚一进门就见到霍天祥。
霍云朝无视掉霍天祥黑沉沉的脸色,欢天喜地道:“爹!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徐屠户盼回来了!”
霍天祥光是看霍云朝眉飞色舞的反应,不用问就猜得到徐屠户答应他那苛刻要求,心里越发不得劲:“朝儿,你当真想好要入赘徐家?上门女婿那么丢人,前途一片黑暗……”
霍云朝笑吟吟地听着霍天祥列举当上门女婿的种种不好,他耐心听完才说:“爹,徐屠户说他出得起二十两聘礼,还说明早来家里跟你商量入赘的事。”
霍天祥再次深切感受到拳头狠狠砸进棉花里的无力感:“朝儿,爹是怕你将来后悔。”
“爹,我不后悔!”
霍云朝说的很认真,他知道霍天祥接受不了他入赘徐家,但他并不打算妥协,“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果我自己承担。”
霍天祥止不住摇头叹息:“唉,儿大不由爷。”
第二天,鸡鸣第一声,窗外天还没亮,兴奋得彻夜不眠的霍云朝便从床上爬起来。
为了煮上一锅白米饭招待上门提亲的徐屠户,霍云朝提着灯笼来到灶房里,一阵翻箱倒柜才把后娘陈氏藏起来的食材翻出来。
米缸里的稻谷还未去壳,霍云朝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舂米的工具,翻遍原主的记忆也没找到。
时辰尚早,隔壁邻居也没人起床,霍云朝只得找来一块石头,用石头碾压稻谷去壳。
这笨办法的效率不高,霍云朝碾得指腹起水泡才把稻谷去壳,又找来留孔的竹篾来筛掉稻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米给收拾干净。
这些大米来之不易,霍云朝蒸米饭的时候格外注意火候,一步也不敢离开。
作为21世纪的城里人,霍云朝一开始学煮饭就是用电饭锅,习惯现代化的便利生活。
好在,霍云朝在高考后,为了挣学费到城郊的农家乐打工,跟人学过如何使用土灶做饭。
等到米香四溢时,后娘陈氏循香而来,一眼见到蹲在灶台前的霍云朝,她一度怀疑自己没睡醒,正在做噩梦——懒成猪的继子竟然在做饭!
这不是噩梦什么是噩梦?
陈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霍云朝注意到她的出现,跟她打了声招呼,她才猛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做噩梦,而是真的!
“朝儿,你怎么在这?你在这做什么?这些稻壳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能糟蹋粮食?!”
陈氏的质问一声更比一声高,喊到最后直接把霍天祥给喊来了。
霍天祥循声而来,定睛一看,灶台前蹲着脸上沾着锅底灰的瘦竹竿,竟是他那高喊“君子远庖厨”的长子,震惊得暂时丧失语言能力。
陈氏指着竹篾里的稻壳,大声控诉道:“当家的,你快看看朝儿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