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铿铿锵锵,传来兵刃相交,伴随着急促深重的呼吸声。
狐狸与豺狼皆微微一愣
杜朝和迅速捞起沈时砚,急急往打斗声飞去
沈时砚被一小姑娘半抱在怀中,别扭至极,颇为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的玉树临风,他的清冷孤傲,他的高岭仙姿,真是被摔得粉碎
前方,距离打斗之地不过一射距离
月光泱泱,一条快如闪电的灰色影子,在那十多位广宁王亲兵摇摇晃晃的合围中,打得酣畅淋漓,弯勾所过之处,皆是血肉迸溅。
杜朝和疑惑,王府亲兵竟然如此不堪?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将军,忒没用。”那人见占了上风,不禁得意猖狂,话语放肆挑衅,转脸对着瑟缩在油桐车里的女子,一脸色胚相:“娇娇小娘子,还是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疼你了。”
杜朝和猛然想到了严七娘,急飞出一练轻纱,穿云逐风,缠缚住那两位姑娘的腰身,轻轻一扯,提到了身边
到嘴的美娇娘,倏然不见
贼子暴跳如雷,哇啦啦仰天长啸,急剧转身,追着轻纱,袭向杜朝和
论打架,杜朝和就没怕过。
在北约的西单街,三四岁的她就敢抡起大锤子,将抢她小糖人的一帮臭小子打得哭爹叫娘、四下逃窜。
贼子一看到杜朝和,色眼眯得更成了一条线:“哟哟哟,又来一小娇娘,这呛口小辣椒,更合我口味,哈哈哈。”
杜朝和俏脸覆霜,白练化剑,出手凌厉,锋芒劲烁
贼子人虽狠厉,却远不如杜朝和武艺高强,招招落于下乘,眼见不敌,一横心,翻手露出钨铁银勾,一个斜喇,直逼杜朝和要害处
杜朝和迅敏斜侧翻飞,完美避过
仍有血花飞溅脸颊,杜朝和有些错愕
回头一看,银钩剜肉,直插入沈时砚右胸膛,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杜朝和愣怔,有些看不懂沈时砚多此一举舍身相救为哪般
“找死!”贼子大怒,猛力拔出银钩,血肉横飞,再举勾,欲一招了结沈时砚的性命
沈时砚虽身受重伤,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举剑格挡
杜朝和来不及深想,闪身接出沈时砚,与贼子打斗在一处,几个回合,尽刺贼子要害,长剑贯穿手掌钉贼子于黄泥地。
贼子惨叫声嗷嗷
沈时砚缓缓向其走来,眼神淬着冰,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下的蝼蚁,脸色虽苍白,气势却如不可一世的王
杜朝和向沈时砚打个眼色:“有话问不?”
沈时砚轻轻摇头
杜朝和一个石子抛出,击中贼子穴位,贼子登时晕死
四合清静
她瞅了瞅沈时砚,他仍站得板正,乍一看,公子芝兰玉树,爽朗清举
作为三岁识药名,五岁听诊把脉的天才小神医,杜朝和知道,他在勉力强撑,只需轻轻一推,就倒了。
“唉,男人啊,死要面子活受罪。”杜朝和连连摇头轻叹,纤纤素手,再次搭上沈时砚的脉搏。
沈时砚低头,冷目无波,任由杜朝和操作
她以为她说得小声,他就听不到吗?
他能怎么办,堂堂九尺男儿,接连被一个小姑娘抱着飞来飞去,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砚九爷!”粉色撒花穿金线衫裙的姑娘,扶着丫鬟,从阔叶树下哭着踉跄奔来
沈时砚侧身回眸,微微点头:“王姑娘。”
王姑娘忍了几忍,终是控制不住,摆脱丫鬟的搀扶,提裙跑到沈时砚身边,粉嫩如藕节的素手,犹犹豫豫抓住了沈时砚的衣袖,泫然欲泣:“九爷,你,你受伤了。”
话未完,眼泪便扑扑落下,梨花带雨,啼声婉转
杜朝和前后瞅了瞅,一个芝兰玉桂,一个梨花带雨,好一对璧人
沈时砚看了眼悄咪咪往后退的小狐狸,不动声色地抽回王姑娘手中的衣袖,点漆的黑眸闪过一丝计量,薄辱紧抿成线,抬手捂着被挖了一勾子肉的胸口,有规律地轻咳起来。
“砚九爷,你…你伤得很重。”王姑娘饮泣之声,比之先前更见着急,纤纤素手无章法地搅扭着,几欲上前搀扶,却又畏缩止于半途
杜朝和看着,都替她纠结
“不碍事!”
这话,乍一听是回答王姑娘的,然而那时不时斜向左后方,看向杜朝和的余光,让杜朝和深深觉得,这话就是对她说的:瞧瞧,你多狠心啊,我都伤成这样了,也不为我包扎,我都为了救你伤成这样了,你作为大夫,竟然只想着看戏,还不赶紧给我包扎。
鬼使神差地,杜朝和上前搀住沈时砚的胳膊:“这荒郊野外,诸多不便,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我丫鬟套车来,前去庄子里,再好生医治。”
“有劳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杜朝和厉害就厉害在,有些伤症,她只需轻轻一看一嗅,就能断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短短三个字,杜朝和便听出了,在他极力克制力求平稳的嗓音下,气短心浮精力虚耗,全凭意志在撑持。
这两天给他吃的九转丹,算是抛沟里了。
杜朝和心疼丹药,也心疼自己山南水北采药炼制的艰辛:“搞不懂你逞个什么能,非要蹿出来挨这一勾子,我一个人也能将那贼子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
“看得出来,你可以。”沈时砚难得地从善如流。
“那你还窜出来挨这一勾子?”
沈时砚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那深深的瞳眸里,是无尽的深意
一个帅得女人都恨不得扑上去的男人对你欲言又止眼眸深深
别人可不可不知道,杜朝和绝对受不了
她狠狠瞪了沈时砚一眼,囔囔道:“我给你吃了两颗丹药,你知不知道,那药很贵的,你这么一逞能,全然浪费了。”
王姑娘跟在这俩人后面,心急如焚:“小姑娘,九爷重情厚义,他是不会睁睁地看着你被贼子所伤,袖手旁观的,还请你全力救治九爷。”
很好
旖旎心思散了个一干二净
杜朝和抬头看向旁边袅袅依依衣袂飘飞的王姑娘,想到自己平时脸红脖粗、吆五喝六、拍大腿撸袖子的粗鲁模样,马上决定,以后要离这姑娘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