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赞同杨大人这句话，我觉得布票虽然没被废除，但已经形同虚设了。”
“以前我们这些个体户，根本无法从国营厂拿货，也不可能被允许卖衣服。”
“如今上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服装行业已经向外放开市场，既然放开了，那就不能再用计划经济那套固步自封，对了，我觉得这不叫资本主义，而是那位大人所说的，有龙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李存希笑望向老杨：“不知杨大人认不认可这个说法。”
老杨脸都绿了。
他肯定不认可李存希的话，可要命的是对方最后带上了那位大人在去年提出的重要精神。
他敢说一句不认可？
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小李是吧，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事不是你能发言的，懂不懂。”
国字脸沉声训斥。
李存希赶忙欠身：“大人说的是，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
说罢。
他又对着老杨深鞠一躬：“杨大人勿怪，我这个文化低，见识浅，说的也都是不切实际的话，您别见怪。”
“哼，我知道你在胡说，怎么可能较真。”
老杨有台阶下，脸色稍缓。
“那咱们继续。”
国字脸笔尖移到第三行，顿了顿，最终在整页划了一个叉。
刚才斥责李存希，并非不认同对方的话，而是给李存希提个醒，注意自己地位，不要把老杨得罪死。
不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老杨的地位，打一声招呼，这个李存希就可能要蹲进去。
李存希刚才那番话，其实很对他的胃口。
甚至有些论点，也给他们这些改革派提了个醒。
而他也从李存希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些与他们相同的东西，那就是民族责任感。
既然有相同的理念，后面那些形式问题，大可不必问。
国字脸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纸：“这是我们拟定的细则，如果没问题，你..大舅哥就签字吧。”
吕长贵忙站起来把纸传给李存希，并默默竖起了个大拇指。
眼前这位，身份可不一般，能得到这位的认可你，李存希果然是个牛人。
李存希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细则一共三页纸，全部都是对他们个人承包的要求。
比如该交多少税，多久盈利，盈利之后，每年增长不低于多少。
而他们所谓的管理权，也几乎形同虚设，因为按照这上面说的，他们还得保留支部，并且支部一把手，对厂里有一票否决权，并且事无巨细，都要向那位一把手汇报。
“领导，我想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别见怪。”
李存希表情无奈至极。
“说吧。”
国字脸面露笑容。
李存希叹声道：“既然是个人承包，那就由承包人决策所有事，你们只要看结果，不要看过程，这个支部可以保留，但它最好没权利参与厂里生意决策，不然承包人束手束脚，这不能干，那不能做，何必冒风险承包一个濒临破产的国营厂。”
“虽然是你们承包了，但毕竟是国有资产，我们不可能一点约束都不给你们，这是红线。”
国字脸态度坚决。
李存希面露沉吟之色：“这样吧，您如果想要约束承包者权利，咱们成立一个工人委员会，如果支部对某项决定有异议，由工人投票决议，咱们把权利交给群众，这样比交给任何一个人的决议，都要公正。”
“可以，这个办法不错，小吕，填到细则上。”
国字脸吩咐。
吕长贵忙拿过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还有其他意见吗？”
国字脸笑问。
“还有一个小要求。”
“说。”
“未来市场肯定以品牌为主，眼下京城有个受老百姓追捧的品牌，译名叫做燕子，实不相瞒，这个品牌是我的。”
“我想无偿给五厂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承诺将来燕子订单会交给五厂，初步估计第一笔订单，总价值在七十万，后续只增不减，但我有一个要求，恳请领导在王府井给批个门店，作为燕子一个服装店。”
李存希笑着说道。
原本他想在承包国营厂之后，以五厂名义申请一个王府井店铺，再转租给他私人使用。
可这样就会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五厂未必能申请下来王府井店铺，第二，转租这个操作，算得上以权谋私，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
鉴于风险和不确定性。
他决定和当前职位不低的领导开诚布公。
“王府井所有产业，全是国有资产，只有国营企业，才拥有使用权，区区个体户，竟妄想染指，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杨直接越过国字脸表态。
“咳咳。”
国字脸轻咳两声。
老杨脸色微变，忙道歉：“领导，我也是为了咱们国家利益，才越过您表态。”
“我就是嗓子痒而已，没怪你。”
国字脸笑了笑，继续问李存希：“你觉得自己创立的燕子，在未来可以与那些外资品牌抗衡。”
“事在人为。”
李存希笑答。
国字脸沉吟道：“王府井那里资源短缺，你想要我批给你一个门面，让你自己用，那你得拿出点本事，让我知道，你真有可能，打造一个与外资竞争的品牌。”
“请领导示下。”
“这样吧，你既然是卖衣服，京都五个厂子的的确良，你想办法以不低于十五块一件的价格，给我处理了，让我看看你卖衣服的能力。”
“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百分之十的利润。”
“你小子，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不是小子贪利，是要卖这些的确良，那也得有前期投入，这个数目不低。”
“也对，准了，老孙，几个厂子是管辖的吧？”
国字脸看向地中海。
地中海忙起身：“是的。”
“那你协助他卖掉那些的确良吧，只要能卖掉，我可以批给五厂一个店铺，租也罢，买也罢，都可以。”
国字脸笑着回答。
“买也行？”
李存希面露愕然。
自始至终，他也只想租而已。
当然。
他如此惊讶，并非是惊讶于获得买的权利。
而是王府井如此重要资产，眼前领导可以随意决断。
他娘的。
这是遇到真大佬了。
想到此。
他不由得为刚才某些放肆发言而感到后怕。
“按照规矩，不能卖，但我给你这个特权，前提是你完成我的考验。”
国字脸微笑道。